千傾雪方才對青若淡淡一笑,異常明媚,青若也回以一笑,卻是如清風拂過。看得朱有召一呆,旋即臉漲得通紅,這兩人實在太好看了些,他紅著臉道:“如此請公子隨在下去後堂如何?”
後麵卻是朱有召家眷所住之處,千傾雪和青若目不斜視,被帶到了朱有召夫人的內室。朱夫人已然避了出去,屋裡隻有一個小丫頭和一個小書僮,那小書僮一抬頭,青若隻覺得似曾相識,一時卻想不起來哪裡見過,心裡暗自納悶。
帷帳裡伸出一隻手來,卻骨節粗大,顯是男子。青若坐到角落的胡凳上去,心裡更加奇怪,怎的會有男子在女眷的屋裡,若是傳出去,朱夫人還要做人否。便對這位點蒼門主看低了些,覺得他此番行事極是不妥當。
千傾雪把了那人的脈,隻覺得觸手一片火熱,脈息時有時無,時快時慢,再看那人的指甲裡隱隱有一絲青線,不由得皺緊了眉頭,他半晌方對朱有召道:“還需看一看臉色才行。”
朱有召早已滿頭是漢,看千傾雪皺眉他的心都要跳出來,聽說還要看臉,略一猶豫,看向那個小書僮,小書僮也不言語,隻微微似是不經意的點了點頭。朱有召方上前親自撩開了床帷,現出一個麵色青白昏迷不醒的人來,這樣熱的天氣,卻身上蓋了三床厚厚的棉被。青若渾身一震,幾乎叫出聲來,怎麼會是他?
千傾雪隻翻了翻那人的眼皮和嘴辰,就叫朱有召放下了床帷,提筆寫了兩張方子,遞給朱有召道:“他中的乃是西域傳來的一種毒藥,此毒無色無味,且不是當時發作,但凡中了此毒的人,渾身發膚無一處不燙手,自己卻覺得寒冷至極,此毒名叫“留醉”,乃是遇酒而發,若是吃了毒藥三個時辰不喝酒,那毒藥自己就揮發了,一旦在三個時辰內飲了酒,毒便隨著酒流經腸胃,極至全身,此人中毒已然三日,毒已至全身血液,背上胸前定然已經出了水泡,你且拿這個方子去煎藥,再燒一大桶熱水,將第二張方子上的藥材全數泡進桶裡叫病人沐浴,另尋一味叫老鴰嘴的草,此草曬乾撚碎,置燒紅的青瓦之上翻炒一盞茶的時間,再用香油調和製成藥泥,待他每天泡了藥浴,將藥泥塗上有水泡之處,用藥之後必然皮肉騷癢,切記絕不可用手去抓,另外,不可食用辛辣油膩之物,五天內隻可食用粥米,平時要打開門窗,此室內所有器物被褥全數要換新的,所有接觸病人的人也要時時淨手,所有花草不得放在室內。好了,你且派人先煎了藥叫他喝下自然醒來。其他的隻要按我說的做,十日內可痊愈。”
旁邊小書僮聽得渾身發冷,原本兩人食用了一樣的食物,怪道自己未曾中毒,原來是因為自己不曾喝酒,公子卻在用飯時無酒不歡,故此中毒。隻是這毒是何人所下?
朱有召叫人去煎藥。千傾雪和青若用了一盞茶,又說了一些著緊事項和藥材加減,便起身告辭。朱有召急忙放下茶碗,道:“公子,怎麼如此著急?眼看天將過午,何不休息一晚明日再行?何況病人那裡若有反複,還需公子指點呀!伏乞公子再留一晚,在下必有重謝!”
千傾雪盯了他一眼,道:“病人隻要按我說的做,十天內必然痊愈,在下已經儘力了,若有任何不妥不處,卻是天意,便有華佗重生也救不得。在下也有要事,豈可留宿此處,還是那句話,朱門主,在下從未來過你處,亦不識得你,若然此事傳了出去,隻怕我師兄臉上不好看。就此彆過。”言畢他牽起青若的手,急匆匆出門而去,連朱有召送的金子也不曾收。
朱有召下麵的話尚未出口,他兩人已經奔出門去上了馬。張表看見欲要問詢,被青若的馬兒故意踩在沙土堆上揚起的塵土弄得一頭一臉,氣得他跺腳,再看時兩騎隻剩下一白一藍兩個點。
朱有召頹然的坐著,張表進來道:“門主,怎麼他二人這麼快去了?請的時候好不容易,怎不留下他們住一晚,聞大俠那裡可不好說話呀!”
朱有召沒好氣的看他一眼,冷聲道“你以為我不想留呀,人家根本不給我機會,我隻道聞大哥好相處,他的師弟必然也是個不錯的人,又有這等本事,誰知此人極是乖張高傲。你吩咐下去,誰也不許把他的事傳出去,否則就是一個死字!聽到沒有!”
張表眯著眼答應下來,其實昨天的那些人早就被他派到山裡去保護鎮派之寶去了,為的就是保守秘密。
千傾雪和青若出了鎮子才將馬兒稍微放慢些腳步,青若笑道:“小師叔,我的馬兒替我報了仇了。”
千傾雪哈哈大笑,“你這丫頭,何必和一幫莽漢計較?他們也不是故意的。”
青若嘟起嘴道:“怎麼不是故意的,明明可以好好說話,偏要吃硬不吃軟,原來江湖中人是這等無趣。”
“你道江湖多有趣麼?不過是恩怨情仇無休無止,你殺我我殺你。你今日看到不過是個表麵,他們將人命視做草芥一般,哪個手中刀劍不沾血。”
“小師叔,若有一日我入江湖,一定不殺人,你日後一定要教我怎麼樣才能在打架的時候不會誤殺了彆人。”
千傾雪看著青若純真的模樣,心裡不由得酸澀,默默道:若兒,我但願你這一世,永不入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