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若、江南月這裡都是歡喜無限,獨李淳懊惱不已。手下回報青若和千傾雪關係非比尋常,因慕容氏家裡多有高手,故此也不敢離得太近。隻遠遠懸望,見二人常常在一起。李淳這裡日日要代父與皇祖父侍疾,眼見德宗時日無多;一邊還要安排自己人手,時刻注意舒王李誼動靜,一邊還要發書與四方藩鎮諸節度使,以確保父王登基時不會出事。直忙得團團轉,又聽到青若這裡消息,真個是雪上加霜,一時無法,隻得按捺怒氣。
轉過了年。貞元二十一年正月癸巳,德宗皇帝崩於會寧殿,年六十四。此時太子雖病勢沉重,也隻得拖了病體登基與太極殿。隨之,二月癸卯,朝群臣於紫宸門。辛亥,吏部侍郎韋執誼為尚書左丞、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甲子,大赦天下,罷宮市。民百歲版授下州刺史,婦人郡君;九十以上上佐,婦人縣君。乙醜,罷鹽鐵使月進。三月庚午,放後宮三百人。癸酉,放後宮及教坊女妓六百人。癸巳,立廣陵郡王淳為皇太子,改淳為純。
李純得償所願,卻並不輕鬆,仍是暗中經營,日裡要忙於宮中侍疾,便把青若的事先放在一邊。
年後三月,慕容寒帶著妻子兒女、千傾雪,一行前往長安與何仲彥夫婦共議江南月二人婚事。
這日早飯後,慕容真與嫂子在廳堂中說話。
慕容真笑道:“嫂子,自此以後,我也有個女兒疼了。可真是歡喜。”
盧氏也笑起來,道:“你呀,成日裡想女兒。我這兩個女兒,月兒自小懂事,若兒叫我操心得白了頭發。還不知道日後如何呢。”
慕容真道:“若兒是個有福的孩子,雖然身子嬌弱些。隻不知日後配得何人。”
盧氏歎口氣,說道:“這個孩子自小病體纏綿,從小到大日日揪心,生恐她不能成人。如今好歹長大,又為她終身擔憂。你兄長相中了千傾雪,隻是到底差了一輩。平日裡見她二人也甚是友愛。如今且等中秋時節,待暄兒回來再做區處。”
慕容真道:“暄兒中秋可回麼?他這一去我已多年不見矣,也不知道如今長成什麼模樣?”
盧氏聞言眼圈便紅了,道:“這孩子自小離家,如今到底長成什麼樣子我也不知道,可謂日夜懸念。隻是不敢在你兄長處哭訴。年前有信來說今年中秋可回,可不是萬千之喜?算來今年已是二十歲了。”
姑嫂兩個悲傷了一陣兒,慕容真的陪房白娘子進來說道:“二位夫人,外麵已然備妥了禮物,夫人們是現在,還是下午去吳府?”
盧氏道:“下午吧,昨日遞了帖子不曾?”
白娘子答已遞過了。原來慕容寒因知江南月舅家在此,想給她長長臉麵,故此特叫慕容真和盧氏將聘禮什物的單子交與吳家一覽,到底要在長安久住,順便上門拜會一番,日後也好說話。
定下了四月初九這一日江南月和何輕離完婚。這一天,天氣晴朗、萬裡無雲。眾人一團歡喜,獨崔氏聞聽不喜。她原打算將江南月聘給何遠楓,圖她也有萬貫的家私日後給自己受用,如今好事成空,如何不惱?前日到長房屋裡來看江南月的嫁妝單子,隻見那單子上密密麻麻寫滿了物件,都是值錢的東西。光慕容府裡陪送的金銀珠寶就有十個大箱子,打作五抬;其他綾羅綢緞、床桌器具箱籠自不必說,還另有慕容府裡送的莊子兩個,都是京兆附近的良田,共有二十頃地。單這二十頃地,江南月便是什麼也不做,也夠她安穩過一世了。外祖家、舅舅家添妝,也送來了五抬,其中也有五頃地,並許多值錢物件,還附著一箱子金銀,兩盒子珠寶。越看崔氏越心口疼,這等好事為甚不落到她頭上?江南月一個孤女,成婚時居然有八十一抬的嫁妝,這還是將那些嫁妝箱子都打得大了平常箱子一半的緣故,若不然,隻怕不少與一百抬。崔氏兩個女兒在旁邊看得眼紅不已,隻恨自己不能取江南月而代之。
李純這日到吳府中和吳格閒話,偶然聽聞江南月的婚事。他早知江南月是青若的姐姐,她成婚,青若必然要去的。李純便假說未曾見過民間婚事,想要跟去看看熱鬨。這是給府裡長臉的事,吳格怎會不答應?當下回了父親,到四月初九這日,便請了李純同去何府。
何家族裡也有兩個翰林在長安城裡,雖不算要職,好歹也是官身,自然何仲彥要請來待之上賓。那兩個翰林看李純便裝前來,連忙上來請安。眾人都欲大禮參拜,李純揮手止住,道:“吾來隻為隨喜,大家不必拘禮。”眾人方才散了。李純再見千傾雪,果然是豐神如玉,美姿容,不卑不亢,又知他武藝高強,走了一回鏢揚名江湖,自己也不由有些自慚形穢;想到是自己成就了他的名聲,也自暗恨自己思量不周。他刻意要與何輕離結交,好方便日後得見青若,大家見他沒有皇太子架子,自然都是皆大歡喜。
江南月坐在床上,青若坐一旁相陪。身上的紅嫁衣乃是早半年前就做好了的,全部是她自己一針一線繡成,雖不算巧奪天工,也算得當世少有。
崔氏帶著大女兒和何家兩個旁枝的夫人都過來瞧看,見那江南月今日更增三分豐彩。年長的何翰林夫人陳氏讚道:“好個小娘子!生得這等好看,仿佛那畫裡走下來的一般。”
旁邊另一位翰林夫人吳氏也道:“可不是!一看就是有福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