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公子這麼早就來了？是找六音吧？他還沒起來呢。您等著，我讓人把他叫來。”

“不用了，讓他睡吧，我在這裡等就好，天空剛透著輕到微白的淡籃，祁寒就來到梨園門口，在門前掃地的小廝見了，忙不地放下笤帚，在自己身上擦了擦手跑過來問候，這祁公子日日來找六音的事，在不大的梨園早傳了個遍。本想此次討祁寒的開心，讓他賞自己幾個銅錢，可沒想到一向風裡來雨裡去的他竟然雲淡風清耐著性子等六音起來，甚至唇邊也沾染了幾絲淺淺的笑意。這有錢人家的公子就喜歡沒事找事，小廝在心中想了個來回，最終得出了結論，又轉身拾起笤帚有一下沒一下地掃起地來。

京城的四月天溫暖明亮，風中常席卷著縷縷香甜，沁入心脾。這正是春回大地的好時節，城郊外最著名碧水湖上已撐起三兩隻遊船蘇幼安坐在其中華麗又不失清儉的遊船中輕搖紙扇。偶有抬頭間望向船艙外的天色喑自失笑。

“六音你可算起來了，真是急死我了。祁公子天不亮就來梨園等你回去遊湖。還不讓人叫醒你，你看這都快晌午了，快收拾收拾走吧，”六音剛步出房門便與班主碰個正著，班主瞧見六音後長籲了口氣，接著象見到救星似的拉住他的衣袖使勁向外扯去，邊走邊不停地埋怨。六音聽了班主的話不禁皺了眉。今日本是故意起晚好讓祁寒掃興而歸，這本來就是玩笑之言，可誰知那人竟一直好脾氣地等，不焦不躁。要不是他真是天不亮就來，這已經足足等了二三個時辰，他還真是好興致。

暗歎了口氣，無奈之下，與班主一同來到前苑，見到了拈花的祁寒。

"你來了。”那人自花枝間抬頭，也不多問，徑自拉起莫站著的六音纖長如瓷器般的手，涼涼的指間遊走一片餘香。

碧水湖上，風拂過岸邊垂柳，一派風光大好的景象。雖是春意正濃，恰到觀花賞景的好時光，可湖邊遊人卻甚少，要知道，這碧水湖不比尋常的無名小湖，通常來湖上把酒觀景的都是些惹不起的主。俗話說，平常百姓段是連這水碰都碰不得，而做些小生意當點小官的人也隻配用湖水洗把臉，隻有那些身名顯赫在大街小巷傲地抬眼邁步之人才可在這上麵嬉鬨。所以總有人望著幽碧澄澈的湖水歎息。而六音自然也是第一次遊碧水湖。

蘇幼安笑盈盈地望著欲上畫舫的兩人，分明有顯而易見的呆氣，卻不容忽視，總覺得他身上有渾然天成的溫玉氣質，和風而立，偏生的一份倦世。

“這京城最有名的竹葉青，我獨自都喝了一盞，才見你來。普天之下再也尋不出第二個比我更無趣的人了。”待祁寒牽六音走近，幼安撤離唇邊的酒，似無奈地開口。

“是六音起晚了，蘇公子不必責備祁公子。”六音上前一步，雙手自然地垂在身側，輕輕地低頭，隻是話音剛落，便有溫熱有力的臂膀將他攬過直至散發著淡淡清香的胸膛。那香味是六音再熟悉不過的梨花香，正如每當風飄散後的好聞。

“這才幾天，六音便在彆人麵前替我說好話了麼。”輕輕柔柔的一句壓了聲地撫過六音的耳邊，之後是一陣低低的笑聲，六音臉邊的胸膛也隨之震動。

那自舟中緊貼的兩人像極一對甜蜜的壁人，層層跌宕的湖光山色斂去了城鎮中的嘈雜與繁華，獨留一份靜謐，也同樣在低頭的瞬間斂去了蘇幼安複雜的神色。

乾淨清明的天色在半天的品茶飲酒中暗去，畫舫中點上了燭燈，明黃的燭火在河麵上漂過，映照著古木雕欄，自是彆有一番風味。

四月天的夜仍帶著些許涼意，六音端著酒盞繞開船艙熱酒。

“你對六音，可是認真的？”未帶任何情緒，卻讓人感到嚴肅的語氣，這邊的蘇幼安隱藏了笑開口。

“幼安，你這話。。。。”祁寒眯了眯狐狸眼，目光中帶著絲不明就裡。

“這世間優秀女子不少，你怎就偏偏看上了個男子，更何況，他還是個戲子。”

“嗬，幼安，戲子又如何，男子又如何，第一眼就動了情，怎麼能說變就變。”祁寒淡然開口，那語氣濾儘平日裡的狂放與玩世不恭，隻是阡陌與不似塵間的恍然。平緩堅定，像是說給自己聽，又分明是給誰的允諾。

“噗通。”

“幼安，你可曾聽到什麼聲音？”耳尖的祁寒放下酒盞正色道，身子微微傾出些畫舫中的木格子窗，凝下神來繼續聽。

一邊自顧自愣神的蘇幼安被他的臉色一驚，身子也靠向窗，想一看究竟，可夜晚的碧水湖上除了紋紋水波，什麼也看不到。正欲出艙，一聲尖利的叫喊在湖麵上響起。

“小姐落水了，小姐落水了！來人呐，快救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