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近到底是怎麼回事?”幾乎每天晚上米部都要問我這個問題,而我的回答總是“沒事。”這次,他好像真的火了。把書用力的拍在桌上。
“我沒事。”
“每天中午不知道跑到哪兒去,晚上回來做作業也心不在焉,這也叫沒事?”
我咬著唇,不言不語,我不想再對他說謊。
“不說話?難道在做些不可告人的勾當?”他竟然越說越離譜。我從不知道冰山也是會發脾氣的。
“請你理智一點,注意你的措辭。”我也生氣的反駁。
“我說錯了嗎?”他想和我吵架嗎?
“錯了、全錯了,不準你這麼說我。”
“那為什麼不說真話?”
“我不想騙你。”
“這麼說,你是不肯說了。”
“我不能說。”
“以前你不是這樣的,為什麼現在變成了這個樣子。”他的語氣驟然間冷到了冰點,“是因為許諾嗎?”
“你為什麼總是要把我和許諾聯係在一起?”
“因為他和慕聽昕分手了,因為……”
不等他說完,我就知道他的下文一定不會是什麼好聽的話,手起手落間,“啪”的一聲,米部的臉上印下了五指紅印。
他怔怔地看著我,瞪視著我仿佛有一個世紀那麼長,然後,頭也不回的走出了我的房間。
我的手隱隱作痛,為什麼我會動手打他,為什麼他還是認為我和許諾之間一定有什麼,為什麼他不肯相信我呢?我無心在看書,到近創利,蒙著被子放聲大哭。
米部又不理我了。我們之間又恢複到一個月前的冷戰。但是,現在我無暇再顧及他,慕聽昕才是最重要的。也許過幾天他就會消氣了,等到那時候我再去向他道歉吧。
考試的前一天,我又跑去看慕聽昕,她躺在床上,臉整個瘦了一圈,穀歌分明,讓人看了倍加憐惜。
“聽昕,明後天要考試了,這兩天我就不能來看你了。”
“沒關係,你要好好考,要不南洛奇又要找借口為難你了。”慕聽昕笑得好吃力。
我檢查了一下輸液瓶,然後坐在她的旁邊,“嗯 ,我會好好考的。”話雖這麼說,但我卻底氣不足。這幾天一直煩惱她和許諾的事,前天又和米部開始冷戰,我都快要崩潰了。
“讀書很累嗎?你都有黑眼圈了,連眼睛也這麼腫。”
“是啊,我可不想南洛奇在暑假時對我禁足。”我故意扯出一抹笑,這哪是秉燭夜讀的“功勞”,完全是米部惹我的“罪證”。
慕聽昕突然欲言又止,我立刻會意,“聽昕,你要不要……”
“不要”。她飛快的否定,“南希,你答應過我,不會告訴他的。”
“你不要激動,沒有你的許可,我不會說的。”
“謝謝”,她安靜下來,“我現在的樣子會嚇壞他的。”
她看著窗外,像極了燒製失敗的瓷娃娃。連頭發也幾乎脫光。
“聽昕”,我喚回她的注意力,“骨髓找得怎麼樣了?”
她沒有動,隻說,“還在找。”
還在找呀?
骨髓移植有這麼困難嗎?
慕聽昕等得到嗎?
我不禁害怕了起來。
如果沒有了她,許諾該怎麼辦呢?
他會不會像十年前的南洛奇一樣,拋棄一切,遠走高飛。那麼,姑姑姑父該有多傷心呢?
希望上天憐憫,還給慕聽昕健康的身體,還給許諾幸福。
這樣,我也就會很開心了!
緊張的考試之後,拿到成績單的那一刻,我一下子泄了氣。英文竟比南洛奇的要求差了一分。僅僅隻有一份。
“你輸了。”南洛奇坐在沙發上,對我和米部宣布賭約結果。
“願賭服輸。”米部心平氣和的接受。
“明天開始,你就到京都去做服務生。”
“知道了。”
南洛奇又把矛頭指向我,“這一個月你就呆在家裡做暑假作業,沒有我的允許,不準踏出大門一步。”
“是。”
會議結束後,南洛奇離開了家,米部也向二樓走去,我立刻叫住他。
“對不起,”我很愧疚,因為我,他回不了家了。
“是我沒教好。”
“不是的,你教的很好,是我沒認真學。”我緊張的走到他麵前,“我去求南洛奇,也許他會讓你回家的。”
“不必,我願賭服輸。”
看著他刻意與我拉開距離,我的心一陣陣的疼,“你非要這樣和我冷戰嗎?”
“我沒有。”還否認。
“對不起,那天我不該打你,可是你為什麼就不能相信我呢?”
“你要我相信你什麼?”
“我真的不是因為許諾才那樣的,我答應了彆人不能說,可是我也不想對你說謊。”
“那就等你想說的時候再來找我。”
他決然的上了樓,不再理會我。
為什麼慕聽昕的生病會讓我們的關係這麼緊張呢?
他在介意許諾,而我卻在介意他的不信任,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們又是怎麼了?
我想這一次我算是夠大膽的了。在家裡寫了兩天作業後,第三天再也按捺不住,早晨趁南洛奇和米部離開後,我也就偷偷跑去了醫院,和慕聽昕聊聊天。
一直陪慕聽昕到下午,由於要在南洛奇之前趕回家,我匆匆與她告彆就往回返,坐在出租車內,我看到許諾晃晃悠悠的從一家小飯館出來。
我下了車,向他跑過去,“許諾,你怎麼了?”我趕緊扶住他,以免他倒下去。
他含糊不清的喃喃自語:“聽昕…”滿身的酒氣,我從沒見過這麼狼狽的許諾,簡直與之前判若兩人。
“許諾,不要這樣,我送你回家。”
“我不回家,我隻要聽昕。”他抬起頭,看著我,“你是小希?”
“是,我是小希,跟我回家。”我輕聲哄著。
“不,我不回去。”他用力推我,但此時他卻沒有我的力氣大。“小希,聽昕到底去哪兒了?為什麼我都找不到她?”
“她…”看著許諾憔悴不堪的模樣,我真的於心不忍,可是如果他知道了真相,那樣不是更痛苦嗎?
“你帶我去找她好不好?”許諾苦苦哀求。
“南希?”前麵一道女聲打破了僵局,抬頭的那一刻,竟然是霍甜橙和米部。他們怎麼會在一起?“米部,你不是說南希在家做作業嗎?怎麼這會兒卻在大街上?”霍甜橙好奇地問。
“我也很好奇,她居然這麼膽大。”米部冷著臉,意有所指。
這時許諾從我身邊離開,走向馬路邊,我怕他會有危險。縱使此刻我的心裡有一千個、一萬個問題要問米部,也隻能緩一緩了。“晚上,我們談談。”然後我趕緊追上去,攔了輛出租車,向許家駛去。
米部不是該在京都打工嗎?為什麼會和霍甜橙在一起?
他到底想乾什麼?
送許諾回去後,我立刻返回了南宅,米部還沒有回來。我坐在客廳裡,一直等到晚上八點,他才遲遲回來。
“你去哪了?”
“跟你有關係嗎?”
“可是你不是在京都打工嗎?為什麼會和霍甜橙在一起?”
“你不也應該呆在家裡做作業嗎?又為什麼這麼大膽趕跑出去見許諾?”他也用同樣的口吻質問我。
“我是因為…總之,許諾喝醉了我不能不管他。”
“所以你就出去見他。”
“不是,我…”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向他解釋,“我們不要總是去討論許諾,談談我們之間的問題。”
“我們之間的問題就是許諾。”
“可是我覺得我們之間的問題是霍甜橙。”
“她怎麼了?”
“不知道。”我如實回答。
“連你自己都不知道,我看這場談話就不必了。”
他又要走了!
“你為什麼總是這麼感情用事。”我記得南洛奇曾對他說過,如果感情用事,他會輸得很慘。可是我卻覺得輸的人是我,而他總是能那麼瀟灑的轉身離開。
但我還是要感謝米部,他並沒有向南洛奇告密。所以第二天,我一如既往的跑去了醫院。
慕媽媽又哭又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阿姨,你怎麼了?”
“南希,找到了、找到了。”
“找到什…骨髓嗎?”我驚喜的反應過來。
“嗯,醫生剛告訴我的,她爸爸還在和醫生談呢。”原來慕媽媽是喜極而泣。
“太好了,聽昕,你有救了。”我由衷的替她開心。
終於找到了!
許諾不用這麼痛苦了!
我出去打水,正巧撞見醫生和慕爸爸,與慕媽媽的喜悅相比,慕爸爸顯得神色凝重。
“她現在情況很不樂觀,希望你們儘早籌集好手術費,我們院方好安排手術,越快越好,否則再拖下去,她可能連40%的機會也會失去。”
“什麼40%的機會?”我不解的問。
“他的手術成功率隻有40%,六十萬確實不是個小數目,但是為了病人的生命,還是趕快籌錢,早一步是一步。”醫生解釋。
六十萬?
骨髓移植手術這麼貴?
“是,我們會儘快交手術費的,謝謝醫生。”慕爸爸雖然心痛,但還是極有禮貌的對醫生道謝。
隻有40%,這麼低?
醫生和慕爸爸走進病房。醫生替慕聽昕做例行檢查,慕爸爸悄悄地把慕媽媽叫了出去,而我則躲在門口偷聽。
“什麼?六十萬?”慕媽媽驚訝的聲音。
“嗯 。”
“可是我們家的存款也就隻剩下三十多萬,還差一半,這可怎麼辦呀?”
“我去借,親戚、朋友湊一湊,能借多少算多少。”
“我們家的親戚就屬我們日子還好一些,這麼指望得上他們。”
“實在不行就把房子賣了,隻要能治好昕兒的病,哪怕去住草棚我都願意。”
“看來,也隻能這麼做了,我女兒怎麼這麼命苦。”
慕媽媽泣不成聲,卻又極力的壓抑,恐怕是怕慕聽昕聽到會擔心吧。
我退回病床前,看著慕聽昕稀疏的發,她真的很可憐。為什麼會是她?為什麼偏偏選中她來承受這種痛苦?
傍晚,我趕回南宅時,迎接我的是南洛奇和米部的拷問。
“你現在越來越膽大了,我說的話也敢不聽。”
“對不起。”我低下頭,承認錯誤。
“去哪兒了?”南洛奇冷冷的問。
我不敢回答,更不敢看南洛奇的眼睛。仿佛一對視,他便會洞悉一切,我就會繳械投降。
“說話!”他強硬的命令。
我抱著一死的決心,誓死不說。頗有梁山好漢的氣魄。
空氣凝結了,我隻聽得到南洛奇沉重的呼吸。
“不說是嗎?很好,今晚你也彆睡了,什麼時候想說了,再來告訴我。”他站起來,走向書房,關上了門。
米部也站起來,擺明了也不想理我。
“米部。”我叫住他。
“我沒有告訴他。”他站住,卻依舊背對著我。
“我知道,我相信你,…也希望你可以相信我。”
意料之中的回答是,他緘言,一如往常的上樓。
偌大的客廳裡,又隻剩下了我一個人。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本來微暗的天色逐漸被黑暗席卷。我保持著站立的姿勢,一直到了晚上九點。
怎樣才能籌到三十萬呢?對我來說,這真的是一筆很大很大的數目。誰可以好心的借給我呢?視線移到書房,突然想到南洛奇住著彆墅,開了兩家酒店,又擁有自己的遊艇,他一定會有三十萬的。可是我也沒忘記他告訴過我,他隻是我的父親,其他的一切都與我無關。我能向他開口嗎?他會借給我嗎?
秒針滴滴答答,仿佛在嘲笑我的懦弱。南洛奇是唯一我認識的有錢人了,除了他沒有人能夠幫我的。終於我挪動灌了鉛的雙腿,移向書房,鼓起所有的勇氣敲響了門。
“進來。”
得到他的許可,我推門而入,“想好了?”他連頭也未抬,盯著電腦。
我深呼吸,“你可以借給我三十萬嗎?”
這句話,迫使南洛奇終於抬起了頭,但是他仿佛聽到了世紀性的笑話,用玩味似的口吻說:“我是提款機嗎?”
“不是。”我如實說。
“那你認為我會無緣無故砸給你三十萬嗎?”
“不會。”我還是老實的回答,在他的麵前我從不敢說假話。
“你還有自知之明。”
我料想到他會刻薄的對我,但是知道是一回事,體會卻是另一回事。我的自尊心在他的麵前蕩然無存,羞愧的低著頭。半天他才開口,“說一個可以說服我的理由。”
他的退讓讓我又看到了一絲光明,我驚喜的抬起頭,與他對視。
“我要聽真話。”
可以說嗎?
說了慕聽昕會怪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