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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說師祖稟性敦厚,建廟之初儘管錢囊羞澀,然而仍不改收撰佛學卷籍之初衷,予後人啟迪之泉源。
佛堂後頭獨辟一隔間,內裡藏書俱是師祖流傳下來的,師姐們私下傳言,曾有人親眼看見當家主持背地裡私售藏書、大概是香油涼薄之故。
最近幾天夜裡,師父總喚我過去。
頭天晚上我還想著師父是為那婦人之事而動怒,然尾隨著她穿過佛堂,終是見著那師姐們口中的書閣子。
師父解下了門鎖,自袖裡取出一小瓶,珍而重之地倒進桌上的油盞裡,點燃燈芯。
油燈搖曳,豆光衰弱,柔弱得似風中顫抖的白芷。
書閣中兩行櫃子,上麵疏疏落落的擺放古籍,東邊的土牆上懸掛畫像,殘燈映照下,我隻能分辨出泛黃宣紙上那些粗糙的線條,近處瞧著似是個人,遠處觀之倒成了佛像輪廓。
師父行至畫像前,讓我跪拜師祖;我依言叩首,師父說道:
“僧尼參佛,本應從心所致,魂靈皈依;然世人稱我輩為九流貪妄之徒,是以修悟不純者空言出家,佛學衰微之根本也。”
我順從低首,等待她言明意欲。
師父續道:“……七天後寺內將行論法之會,阿清你雖不曾真正入門,然所思所想非屬凡品,隻要能禁□□而就明道,莫說是七天後的論法大會,他日建樹豈止在一廟宇,一僻處。”
“多謝師父抬愛。”其實師父心中之欲或許就是超脫這廟宇僻處,著書立說成就非凡之功——我抿唇,不語。
“……此後六天晚上,你須在此參研佛理,此事務必慎重,莫與他人提起。”
師父旋身抬足,亟欲離去,我跪在地上,抬頭看著她的背影、總覺得她會轉過身來——然而她隻是背對著我,悠悠說道:
“那暫居草廬的婦人,若是病愈、便請她離開罷……小廟醃臢,可供不起大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