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涼既不參佛,我房中自然不能有佛像。
親眼見著前一刻頂禮膜拜的神祗遭他人侮辱損毀,那種感覺就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個耳光,踐踏著自己忠誠的信仰。
佛像既毀,於禮我應向雕刻的師父致歉。
我如上次那般來到他上工的中庭,這回黑子並沒有午睡,看見我向他走來,唇角掀了掀,眼眸裡似深埋著一股表達的意願,然而發不出聲音,隻能壓抑在心底。
我在距離他三步遠的地方駐足:“……這話道來委實失禮,師父巧手為我雕鑿的佛像已遭損毀,沒有妥善保管,實在有愧於師父。”
這句話他先是沒聽清楚,指了指耳朵,示意我靠近些。我上前一步,將剛才的話語重複一遍;他卻是向我伸出手掌。
“師父,這是……”
他指了指我,又一次伸出掌心。
我隻能模仿他的動作,向他遞出掌心——黑子厚實粗糙的大手猛地攫住我的指頭,我倒抽了口氣,亟欲後退時、他以食指在我掌心反複摩挲。我初時反應不及,他卻不斷重複著筆畫,直至我可以辨彆其意。
“……紀帆?你……”
他示意我噤聲。
我壓低聲音問:“你的名字?”
他搖頭。
“……這人是誰?”
他又讓我伸手出去。一筆一劃,仿佛磨在木材質體的深刻:幫我。
黑子的要求既唐突又令人摸不著頭腦,我不知道能幫他做些什麼,然而他抓著我的手,勁力透指而來,並非傷害我的粗暴,卻是透露決心的執著。
***********************
隔天夜深,月上中天。
我悄然步出竹屋,並沒點燈,一路摸索迂回,黑暗似乎令時間變得綿長,過程讓人顫抖戰栗,無法壓抑那種猜測未知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