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給朕一、滴、不、剩地吃光……(1 / 2)

嫂嫂二字一出,柳商枝那顆因為他前半句鬆懈下來的心神又被狠狠擊了一下。

原本她看到祁重連扔下來的是一本四言絕句,三十首四言絕句的抄寫量,同她平素練字的數量也差不離,這要求不算苛刻。故而柳商枝鬆了口氣,以為抄完就能把這位的火消了,誰知他竟又突然冒出一句嫂嫂。

與廢太子祁元有關的事向來是本朝最大的禁忌,如今祁重連竟是自己率先提起,驚得一眾宮人噤若寒蟬,連呼吸都放緩了聲音。

柳商枝撐著龍椅扶手的掌心出了汗,她在想祁重連忽然這麼稱呼她是什麼意思,難道是想要她表明現在的嬪妃身份,摒棄過去表忠心?

“嫂嫂怎麼不說話。”祁重連再次饒有興味地開口,欣賞著柳商枝因這個稱呼變得精彩紛呈的臉色。

他就是喜歡這麼惹她,把她惹哭、惹惱,也總好過淡著一張不悲不喜的臉,好像從來沒把他放進眼裡。

柳商枝平緩了呼吸:“陛下想聽嬪妾說什麼。”

這個自稱,讓柳商枝覺得些許屈辱。她不知道祁重連是否能聽得出來,她這句話,已經是在表明態度與服軟了。

她就是這麼一個,為了活命,為了實現自己的目的,可以毫不猶豫摒棄過往一切的小人。

祁重連似乎是聽出來了,他忽然收起調笑,麵無表情地看著柳商枝一點一點發紅的眼眶,撇過臉冷冷嗤道:“無趣又矯情的女人,少在朕麵前做戲。不想晚膳也沒得吃,就去做你該做的,杵在這真是礙眼。”

柳商枝壓下心頭情緒,聽他刺了一大堆,倒也沒覺得有什麼。言語上的攻擊對現在的柳商枝來說簡直就是清粥小菜,她甚至希望祁重連一直保持這種方式,至少彆再動手動腳。

柳商枝坐到蒲團上,翻開詩冊開始抄寫,賀雲生俯身走上前要伺候她研墨,坐在龍椅上的玄衣男人眯了眯眼:“她是沒長手嗎?”

賀雲生心裡一驚,連忙告罪退到一旁,小心翼翼覷著皇帝臉色。暗自腹誹這真是鐵樹開花醋勁大,旁人挨一點點邊就要發火。

不過…想起剛才祁重連說得那一通話,賀雲生又有些無奈。

明明就是心疼了又不想承認,拉不下臉親近就咄咄逼人趕人走,這可不是對待心上人的做法。但賀雲生也不能提,因為他們這位皇帝壓根不承認自己有心上人,他這邊說了,那邊就要被判秋後問斬。

賀雲生胡思亂想著,旁邊小太監走上來說了個信兒,他忙又上前:“啟稟陛下,太醫到了。”

“誰讓你傳太醫的。”祁重連語氣裡滿是不耐,賀雲生嘴角微抽,他有那膽子自己做主嗎?

但這種狀況,不是他做的也得認下:“皇上恕罪,奴才見柳小主受了傷,擅自做主叫了太醫來。”

“你倒是體貼啊,不如把你調去翠柳苑給她當差吧。”

祁重連聲音冷得掉冰渣子,賀雲生當即跪地叩首:“奴才不敢!”

祁重連輕哼一聲,揮了揮手,示意他帶柳商枝下去。

賀雲生這才從地上爬起來:“柳小主請到後殿,著太醫為小主醫治。”

柳商枝一直裝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低著頭抄她的詩,這會賀雲生叫她了,她才放下筆款款起身。轉去後殿前,到底沒忍住看了那座上君王一眼。

祁重連今日穿的是常服,發絲半散於肩背之上,隻用一根黑色寬帶束起一半的墨發係成高馬尾,鬢邊散下兩縷碎發。這一裝束,比起嚴肅齊整的龍袍金冠,更顯其少年意氣。

說起來,他今年才二十又三,這副打扮才更適合他。

柳商枝沒看出他表情有什麼異樣,餘光掃了一下就匆匆收回,跟著賀雲生進了後殿。

她坐上榻,瞧著太醫給她細細把脈,醫女給她用藥酒揉腳,眼神一轉,落到一旁侍候的賀大總管身上:“這回要多謝賀總管了,來日必會答謝。”

賀雲生知道她指的是傳太醫一事,不禁心中暗暗叫苦。這真是認也不是不認也不是,他哪敢讓這主子記住什麼恩情,皇帝知道不得剝了他的皮。

他心底一團亂麻,麵上卻不顯,隻一副公事公辦的做派:“小主言重了,這是奴才的分內之事,實在不值得小主掛心。”

他這麼說,倒真沒讓柳商枝看出什麼。

她方才隻是在想,祁重連那麼陰鷙重權的人,真會讓手下的奴才背著他傳太醫嗎?

待腳和手都上了藥,柳商枝又被宮人扶著回了正殿,甫一進去,她就聞到一股熟悉的奶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