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生,聽說你要巨資資助這個孩子做心臟手術,請問是真的嗎?”
“原霖,請問你是不是打算在手術成功後收養這個孩子?
“原先生,你的新電影……”
“原霖……”
病房突然湧入了一堆黑洞洞的攝像頭,瞬閃的白光使得隱在鏡頭後的人的臉模糊不清,這樣的場麵讓我好奇地瞪大了眼,可落入眸子的都是刺痛,那些炫白的閃光像煙火似的灼燒著我的眼睛,令我僅有的一點加築在新奇上的歡喜悄然熄滅了。
原霖微笑,像鑲嵌在冰寒的板上的裂痕,攝像頭後的眼睛都給我好奇而天真的錯覺。原霖的聲音柔柔的,斷斷續續,漸漸融入我的夢裡,結果夢中多了一張俊雅的臉,眉裡眼裡的笑每一次都牽起左臂的疼痛,那是惡夢。
短發姐姐進手術室了。進去之前她鬨了好久,抓著床架子不放手的架勢嚇了護士姐姐一跳,清爽英氣的臉蛋糊滿了淚,那模樣十分瘋狂。短發姐姐的爸爸是個戴眼鏡的文人,一麵安撫著女兒一麵跟著落淚,護士姐姐這會兒愣愣地雙手糾著衣角竟也嗚咽起來,結果病房場麵十分狼狽。我那會兒心臟有些微抽疼,也不敢喊,不是怕被一大把苦藥地往上招呼,而是怕轉移了那幾個哭啼不止的人的注意力我偷藏起短發姐姐的蘋果的事就會被發現(沒人會注意這個……)因此我索性躲在被窩裡,企圖讓大家無視我,可惡的是我隱約還是聽見了短發姐姐嚷我的名字,哼,我是有骨氣的,偷蘋果的事我怎麼都不會認了!(不是……)我揭開被子準備耍無賴,病房裡卻隻剩下護士姐姐一個了,抽抽噎噎的:“青陽,她去手術室了……會回來……回來的……”
這樣啊,做手術之前還找我要蘋果,短發姐姐真摳門(沒人在說這個!)。
短發姐姐有沒有回來我不知道,我還沒見著她,原霖就找人來送我上飛機了。往國外的路上我總有些不安,按電視上那誰的話來說就是有陰謀的味道。嗯……應該是陰謀的味道吧?我沒吃過也不敢肯定。到了新的白房子,在被推向手術室的過程中,我滿心期待著醫生護士們精彩的雜技表演(要看雜技去雜技團啊混蛋!),可惜的是,手術我居然睡過去了,醒過來時,醫生說手術很成功,大概再也不用回到病房去了。
但是,這不是重點,我直到坐飛機回國時才發現,媽媽如果迷路回去了,她找不到我,怎麼辦?
不行,媽媽,你要等我,不要走開,我在這,我在這啊!
我很著急,甚至莫名地恐懼起來,心臟在平靜了好長一段時間後又開始了我熟悉的抽搐。疼痛麻木了我的五感,長時間的缺氧讓身子忽冷忽熱的,好累,媽媽你在哪兒,我困了。
我睡著了。
“今天下午三時,於X市機場降落的飛機上一名六歲男童在飛行期間死亡,該男童死於心臟手術後並發症,據悉,手術負責人表示男童在術後已完全康複,至於突然出現的並發症原因未明,男童手術是由著名影星原霖資助,日前……”
雪。
這裡總是下雪,偶爾停了,展望是開闊的白,一直鋪展到天際,止不住地從村子邊上溢出去,一片恬淡便開始悄悄流瀉開來,村子裡有著獨特風味的小屋仿佛也淡去了顏色。
這個地方很奇怪,漫天的雪幾乎終年不止。小雪很喜歡這裡,她天生就適合雪這個名字,村子裡的人都很疼愛這個雪精靈般的女孩,而小雪——千葉雪最疼愛的是我,她的兒子。
她叫我白,水無月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