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色複雜地閉了閉眼。遠處巨大的場麵讓腳下的土地都微微地戰栗著，霧開始影響視線，繚繞在一草一木四周。然後是七海輕風樣的聲音：“這是你的選擇的話……我不乾涉。”

七海複又坐在地上，手裡扯過那茫然地在突變的氛圍裡發愣的傻兔子，抱在懷裡，頭埋進它雪色的絨毛中，沉悶的：“我在這兒等你……”

我點頭，在心裡描繪著好久不見的那個男人從前的樣子。結果最是深刻地印在心裡的，還是那雙，比無月的夜更加深邃和寂寥的眼眸。

“呐，白。”剛想奔向那戰鬥中心，七海的聲音又在濃霧裡傳來了。

“什麼？”

“……沒事了。”

層層疊疊的枝椏都裹上了一層青白色的霧，我順著感覺衝向前去，身旁的樹開始出現猙獰的砍痕，地上散亂地綴著些手裡劍和血跡。一個朦朧的人影就在前方駐著，那種冷硬而肅殺的氣息，竟是微微地有點兒親切。

——“一起走吧。”

——寧靜的夜裡，男人沙啞的嗓音異常清晰。黑夜淡化了他深刻肅殺的麵部線條，讓他看起來竟有點親切。

那是如同呼吸一樣的存在啊，再不斬大人。

突然人影動了，我躍身上前，迎來的是凝聚的千鈞的大刀凶狠的砍殺。呼嘯的風聲就響在耳旁，我迅速結印，一麵冰鏡刹那裡在刀鋒前出現，轟然的，大刀的去勢被強烈的撞擊中停住了，冰鏡“啪啦”地，以接觸點為中心，蛛網一樣的裂痕在冰麵上匍匐著，然後終於不堪負重地爆裂開來，冰晶碎片激射而散，在再不斬大人漸漸清晰的驚愕的瞳孔中，我看見了自己呆愣的麵容。熟悉的查克拉讓我毫無防備，凝出冰鏡已經是極限了。飛濺過來的碎片如此的鋒利，漸漸在我的黑瞳裡放大、放大……

“嘶啦”。

那是一個冰冷的懷抱，凶佞的血腥勾勒的胸膛始終凝滯著淒愴感，硬繃的肌肉線條咯著我的臉，沒有溫柔，隻有單純的親厚，藏在那幽深得如同古泉一樣的男人的瞳仁裡，接駁了時間的斷層，像是從來沒有三年的陌生，沒有過方才陌生的殺意。

“白……不要突然……走出來……”

沙啞的嗓音從繃帶中傳來，在我耳旁徘徊。我雙手愣愣地抱著這個結實沉重的身體，眼眸盯著那儘數嵌進再不斬大人後背的冰晶碎片，以及浸潤著他整個背部的胭脂紅的液體，沉重的呼吸抽搐著，不知道是誰的。

“再不斬……大人……”

找到你了……

我將他輕輕地放在地上。四周都是埋伏著的伺機而動的霧忍暗殺部隊。詭秘的麵具不時在黑暗裡閃過，死神的標誌一般陰魂不散。

“……白，殺……光他們，要知道，你是……最優秀的工具……你的價值，展現給……我看吧……”

手指飛動，一手不住地擊落暗處射出的致命凶光，動作幾近出現殘影，另一隻手平靜地結著印，不多時，輕輕吐出：“水遁，大瀑布之術。”

洶湧的水流從身後不遠的河流裡不安地翻滾，然後以千軍之勢奔向那些暗殺者藏身的地方。這樣的攻擊自然不會對他們造成十分大的創傷，我眼底閃過狠厲，阻擋攻勢的右手開始飛速地射出冰針擾亂，左手的結印更加迅速，不等大瀑布術的效果消失，查克拉暴起：

“秘術，冷月霜華。”

流溢在樹木間的水被賦予了生命，在查克拉的牽引下向著暗殺者的身體撲去。大瀑布術的水量十分驚人，封住了幾人所有的退路。在無聲的慘叫中，幾個人已全身被籠罩在水團中，然後在我結印的過程中，慢慢地，水團凝結，濯洗過一般的冰棺裡，他們掙紮的求救的動作被永遠地定格，在影影綽綽的暖光下，一具一具參差不齊地佇立著，如同被描繪在畫布上的末日信徒祈求蒼天的景象。

我落寂地在唇裡吐出最後的聲音：“碎。”

眨眼，所有的冰棺粉碎開來，冰片帶著暗殺者的屍體碎片悠悠地飄落。殘渣滋潤著這個森林，鬱鬱蔥蔥的樹木無言地擺動著，暗紅的鮮血濺染成芙蓉的形狀，將他們的墓穴裝飾得高貴而奢華。

再不斬大人挪動了一下身子，注視著我的黑發被血雨浸濕，目光依舊冷漠而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