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鮫拾起拋落在腳邊的人頭,用布條隨意地纏了起來,長滿倒刺的龐大的砍刀被重新紮好背到身後,他頗為無聊地瞧了瞧手裡的頭顱,這張還滴著血的臉茫然而無措,鬼鮫頓時覺得無趣。
“鼬先生,我好了。”鬼鮫向同樣穿著紅雲黑底風衣的同伴走去,平素凶狠的臉寫滿了無聊的情緒。戴著鬥笠的男子麵容被鬥笠邊緣垂下的白布條切割得隱隱約約,一雙透著疲憊的眼睛灰暗色的,在黑夜裡竟分外顯眼:“那走吧。”聲音仍舊有少年的清朗,隻是沉重的語調硬生生地扯出了些沙啞,像是被千丈的瀑布涮洗過的磐石一樣,光潤卻瘡痍。
“最近的任務都很無趣……”鬼鮫一邊跟上鼬的腳步,一邊無聊地甩著手上的頭顱玩。像是習慣了搭檔的沉默,自己接上話頭,“過不了多久就要開始尾獸計劃了吧?到時應該能夠有趣很多。對了,鼬先生,我們要挑那個人力柱比較好?二尾?六尾?”
“木葉的,九尾……”鼬低低地回道,鬥笠上的鈴鐺“叮”地清脆。
“哦,想不到鼬先生對九尾有興趣呢,”鬼鮫轉頭,搭檔的表情依舊冷淡,他複又轉過頭去,“木葉,最強的忍者村,那裡是鼬先生的故鄉吧,會很好玩嗎……”
鼬沒有回答。
垂在鬥笠上的鈴鐺又清脆地響了一聲,“叮”,仿若記憶的回響。
仇恨令你強大了嗎?我愚蠢的弟弟……
遙遠的波之國,一雙同樣灰暗的黑眸靜靜地凝視著那輪慘白的殘月,瞳孔裡倒影的,是那夜無法忘懷的血色圓月,還有那雙輪轉著三勾玉的淡漠的寫輪眼。
你知道嗎?仇恨會蒙蔽你的眼睛,可是仇恨,會讓你變得,十分的強大……
“千……鶴……”我艱難地抬頭,夜裡太過濃鬱的黑暗讓我無法辨清眼前的麵容,我卻分明地感覺到她在微笑,溫柔,包容,讓人依賴的可靠。
“白,你怎麼忍心……好冷啊,那個地方,什麼都沒有,好冷啊……”她漸漸變得哽咽,一向冷靜的聲線居然出現了顫抖,她慢慢地蹲在我麵前,踩著我頭發的腳隨著動作挪動了一下,頭皮頓時一片刺痛。
“這裡,好痛……”她捂著自己胸口的位置,一雙溫柔的棕色眼眸柔柔地看著我,眼底彌漫著水汽,卻被硬生地止住,隻紅了眼角,顯得倔強,“那個冰棺,怎麼也鑿不開……你怎麼可以讓她在那麼冷的地方呆著,她很怕冷的……我挖了好久好久,苦無全都斷了,可是千鶴還在裡麵,她出不來……”
我看見她撐在泥地上的雙手,紫紅的,指甲全都外翻了,手掌被凍得肉都掉了幾塊,十指腫脹,每一寸皮膚都結著痂。
“她跟我說,會帶你回來……”她維持著微笑的姿態,五指狠狠地摳進土地裡,已經結好的痂部分脫落,細細的血絲浸潤出來。
一滴溫熱的液體滴在我的臉上,順著臉的弧度滑到了我的嘴裡,澀的,讓我的胃翻湧起來,幾欲嘔吐。
“怎麼辦?白,我好想,好想殺掉你啊……”千鶴的臉消失了,眼前無聲地淌著淚的少年,衝天的發辮一如當年一樣精神,隻是那張經常表情生動的臉上,是他曾經發誓說永遠不可能出現的,悲傷。
“阿森……”
——小妹妹,你幾歲啊?那麼小就來畢業班,會很危險的哦……
——小妹妹,不想死掉的話就跟緊哥哥我吧。
我用儘了全身的力氣,唯一能做出的反應,隻是緩緩地閉上眼睛,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