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達撇開眼，假裝欣賞窗外的風景，動作迅速地往門的方向挪去：“我，我去找人過來，你先彆動，小心傷口，就，就這樣……”說著扭開門閃了出去，還不忘把門關上。

不知不覺用上了全速，來往的熟人隻見森乃拖著一串殘影風一樣地刮過，隻以為他又欠人家飯錢不給在逃亡，臉上皆出現哭笑不得的表情。而“吃霸王餐吃得人儘皆知”的伊達可顧不得那麼多，他腦海裡一麵回放著方才那讓人不快的眸子，一麵回想那少年怔然的精致的臉龐。

“還是睡著的時候比較好看……”他嘟嘟囔囔，右手習慣地伸進懷裡去摩挲那把折疊的花紋老舊的小刀，“看起來讓人發毛……明明是個比我還小的孩子……雖然長得比女孩子還可愛……”然後他又有些沮喪地抓頭發，“啊啊我在想什麼啊……”

“就是這樣。”伊達一屁股坐在了麻衣對麵，毫不客氣地斟上一大碗水就往喉嚨裡灌，結果才咕咚地喝了一口就猛地全數往前噴出來，麻衣敏捷地一歪頭，躲過了免費的洗臉招待。

“咳咳……咳咳咳……”伊達掐著自己的喉嚨，五官扭曲，好一會才順過氣來，“麻……麻衣小姐，你為什麼要在水壺裡盛酒……”

酒館老板娘微笑地送上一杯清水，伊達沾了點嘗了嘗，才放心地喝了下去。麻衣悠閒地有一下沒一下地吮口酒，漫不經心地跳過這個問題，就他之前的話發問：“所以你來找我？”

伊達猛點頭，後腦勺的發辮劃來劃去：“麻衣小姐你不是認識那個孩子嗎？所以交給你了。”

“我沒有說認識啊，我隻是覺得……”麻衣沒有向往常一樣直接將伊達踹出酒館，伊達鬆口氣，放下防備在胸前的雙手，連忙添油加醋：“啊呀，反正是麻衣小姐的熟人，又是個忍者，我很不擅長應付忍者啊，所以交給你了，當然如果這次你要把他扔回河裡去我也不會有異議的，反正人家醒了會遊泳吧，應該……”

“算了，我去看看吧。”麻衣垂下眼簾，對於初見時那種熟悉感，她很在意，“先說明，我隻是看看，其他的我可不管，不要想著把麻煩扔給……我……”語速漸漸慢下，麻衣望著眼前空蕩蕩的座位，第一次對森乃伊達的逃跑技術表示了肯定。

“呲，真是倒黴，山葵那邊也管得太寬了吧，老子不過想找個女人樂一樂怎麼也關他們的事。”留著短胡子的男人踩著木屐走在人流頗少的小街上，眯著小眼睛臉頰上的肉神經質一樣地抽動，他的同伴扶了扶腰間的武士刀，稍胖的臉上光澤紅潤，神色一片慈祥，說出的話卻十足的痞氣：“女人什麼時候都有啊，關鍵是山葵那家夥也快玩完了。老大說這次慶典就是要把那個老頑固拉下馬的，誰讓他老是礙手礙腳……”

說著，他朝迎麵走來的纖細身影努努嘴，示意給短胡子看：“這不又來一個……”

短胡子正了正自己的衣襟，也興奮地望過去。迎麵走來的孩子臉龐精致微微泛著蒼白，墨色的發柔順地披在肩上，漆黑的眼睛是漂亮的杏仁狀，此時垂著眼瞼的模樣有著彆樣的柔美清純。兩個男人經常混的是花街柳巷，對於這種清澈的氣質有種彆樣的新鮮感，下意識忽略了那人身上不協調的奇怪氛圍。

“喂，小妞，要不要一起玩啊？”短胡子首先攔住了那人的腳步，見對方停了下來仰起頭呆呆地望著他，被那種迷惘淡漠的表情勾起了興奮感，小眼睛裡溢滿了情欲，“真是漂亮的孩子……”

白愣愣地停住了腳。他本來就不知道自己要走到什麼地方去，隻是下意識不斷地往前走。突然被人攔了下來，注意力才被猛然地從思緒裡抽出，即便如此，他望著眼前兩人張張合合的嘴唇，每一個聲音穿透他的耳朵卻無法到達腦海，全部成為沒有意義的發音。

他們在說什麼？

我在，哪裡？

等短胡子抓住他的手臂時，慌張感突然襲上白的心頭。一種無法言喻的恐懼洶湧在他的腦海中，翻騰的血腥味一下又一下地拍打著他的理智，他焦躁地捏了下手指，再不斬那雙深邃的眼眸在他眼前閃過。

要撕裂些什麼，要粉碎些什麼……

沒有人，看到我……

“對了，乖乖跟我走，你一定會很高興的……“短胡子笑得得意忘形，心裡頭對對方的順從感到很滿意，剛走兩步，街頭出現了個短發利落的清秀女人，不緊不慢地向他們走來。

“那個不是次郎長身邊的……”胖臉的同伴小聲嘀咕。短胡子收起笑容，打算目不斜視地路過，在茶之國為大人辦事的大家都知道，麻衣那個女人不管閒事。

“小妞先不要出聲哦，一會兒就……”短胡子轉過頭打算先安撫“獵物”，卻想不到“獵物”空洞的眼神讓他打了一個冷戰，還沒等他有所反應，牽著對方手臂的右手突然傳來驚人的痛楚。

“怎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手掌仍舊握在對方的手臂上，卻在手腕的地方整齊地斷開了。短胡子不可置信地望著右手平整的切口和那個柔美的“少女”另外一隻手上的苦無，慘叫聲驚得旁邊的胖臉冷汗四流。

白麵無表情地擦了擦噴在臉側和手上的血液，輕輕地將還握著自己手臂的手掌拔下來，“撲通”地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