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入冬,天寒地凍的節氣。
整個夏秋兩季夏凡都沒好好過一天,便流失了。
她已經25歲,本命年。
這個本命年,不知彆人在自己的這一年裡順不順當,她過得很不好。
常姨打電話給夏凡,話說得小心,以不添麻煩的口氣:“我到你那兒站一站就走。”
夏凡知道,這是又來給她送東西來了。
每次來看她時,都會背了大一包小一包的東西,路途不近,坐火車,買的是硬座票,一路顛簸的辛苦,終於到地方後幾乎成了座椅狀。再咬牙將東西拖出車站,打車到她樓下,滿頭大汗的扛上來。
好多的情分,在不需要時,總會呈現出不鹹不淡的表麵維持;等你需要的時候,它會濃烈到你無言以對。
感情是一種厚積薄發的產物。
夏凡決定從加拿大回來前,第一個就打給常姨,囁嚅許久後,才說:“常姨,我受了點傷……”
常姨的辦事能力夏凡最信得過。不出三天,便在某個城市查出某個聲望不錯的骨科醫院,在附近租好了房子。
結果等了多天竟沒等到人。
各種擔心後,直到加拿大打來電話,一個女人自稱夏凡的母親,她說:“凡凡她太心急了……暫時不能回去。”原來禁不住碰動,強行走動的結果就是不穩摔了下,臨行的前一天骨折處就腫了,夏凡逞強忍著不說,第二天準備去機場時才發現不對勁,腿已腫得跟腰似的……
到了醫院,拍了片,情況有些嚴重,醫生嚴肅的告知:大腿裡的鋼板變形了,鋼釘鬆動了一個……這還是自出院要求慢慢恢複到現在,不間斷複查時最糟糕的一次。
常姨在電話這邊聽得傻眼,那是要怎麼辦?
女人的聲音透著難過:“醫生說得再手術一次……還說接合處,痊愈得並不理想。”
常姨半天才冷靜的道,“那就拜托好那幫大夫,反正隻遭這一回罪了,以後小心點,絕不能再發生這種情況了。”
女人喃喃的:“……如果恢複得好,最多一年,痊愈後還要做拆鋼板取釘手術。”
常姨禁不住身體一陣陣的發冷。
她想到瘦瘦弱弱的夏凡,眼淚就止不住,你說多乖巧一孩子,這是怎麼了,讓她遭這麼大的罪?好久才勉強出聲:“她還好嗎?”還是個孩子啊。
“嗯,”女人壓抑著抽泣。想到剛出事被送到醫院,第一次見到她那麼恐慌無助,完全懵了,揪著醫生的衣角,拽著自己的手,死死不放,不停的說,能治好的,一定能治好的……
所有人都回以肯定:能!
是的,能治好,但能不能好到和從前一樣,沒人保證。
……
夏凡回國那天,常姨在機場接到她時,捧著她的小臉,說不怕,一切有常姨呢。
打車停到住處,夏凡說常姨你扶著我,我能走幾步的。
“你常姨還沒老到不中用。以前,我啥苦力沒出過。”不多廢話,背著夏凡上樓,動作卻是拿捏得特彆小心。原本是吸口氣,做好了準備。結果背到身,難受起來:“都不如隻小雞沉。”
帶著夏凡看了一圈,說這房子不如我那兒,挺破的,先湊合著。
廚房很小,但有抽油煙機;衛生間很小,但有個浴缸;臥室很小,但床很大。
夏凡笑,很滿足的樣子。
隨身物品不多,一台筆記本電腦、兩個皮箱是主人的全部家當。
常姨摸著夏凡的頭,“你媽媽說,是你戶外運動時出的事,摔的?”
“嗯!”夏凡坐在床上,不想瞞常姨,用輕鬆的口氣,聲情並茂的像說彆人的事,“山地車組隊,一段陡坡俯衝,變速沒調好,控製不住車了,我沒經驗,一慌,半坡時就摔出去了,跟飛似的,然後自由體落地……途經的路段恰好處在山路,路況不好,道旁石頭蠻多的,正好又是腿先杵地,於是就……”夏凡聳了聳肩,整整躺了三個月後才勉強下地
常姨心都揪到一起,“……怎麼就喜歡這樣危險的東西呢。”看到夏凡過於平靜的臉,忍不住的問了句:“嚇壞了吧?”想聽她訴訴苦,哪怕表露一些真實情緒。
可此時的夏凡已經很會掩飾她不為人知的內心了。那淡然的笑容下,她曾有過的痛楚、恐懼、絕望,被抹殺得一點痕跡不留。
“沒有!”夏凡說的很像是事實。怕常姨不信,吡牙笑笑,“當時隻覺得腦子忽悠一下,就躺地上了,根本沒感覺到疼,也沒昏過去,就感覺輕飄飄的,我還想站起來呢,試了試,腿不好使,低頭一看,發現大腿的骨頭竟然都露出來了……然後被送去了醫院,膝蓋以上粉碎性骨折……之後,總有人問我怎麼發生的,我一直腦袋一片空白,根本沒印象。過了將近一個月我才回想起來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