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中央的大床上鮫綃映紅,三具赤/裸雪白的身體相互纏繞,藍色的長發水草般鋪了滿床,糾纏在鮫龍族特有的晶瑩魚尾上。他們喘息著,磨蹭著,用同樣美麗的身體相互緩解著對方的欲望,房間中慢慢充斥著□□的味道。
宵明、燭光、從淵,三雙深藍的眼睛一樣的迷蒙而魅惑,齊齊的朝我看過來。
我尷尬得要命,後退一步,轉身就要離開。但還沒來得及動作,就聽從淵高聲道,“站住!”
他裸/身站起來,我急忙轉開臉,隻覺得尷尬得無以複加。
我這算是壞了人家的好事嗎?
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這三個鮫龍族的美人什麼時候又成了這樣的關係?還三個人一起來?
“蘇意瀾,你把臉轉過來,你以為我們在做什麼?”從淵的聲音清晰且明朗,完全沒有剛才的淫靡氣氛中該有的朦朧和倦怠。
我猶豫片刻,終於過頭來,卻看到三人已經全部衣著整齊、正襟危坐,很明顯他們根本不是在聚在一起解決生理需要。
“是我專程找來宵明與燭光請教,”從淵解釋道,“怎樣才能令白商殿下回心轉意。蘇意瀾,你怎麼突然來了?”
燭光柔聲道:“從淵對西君殿下也是一片癡心。”
宵明勾著金藍色眼線的眼睛一眯,嘴角泛起一絲冷笑,豔麗奪人:“我們鮫龍族嘛,總是很有些服侍人的天分。”
“我隻是擔心你受不了白商的態度。”我歎氣道,“但是現在看來是我多想了。不過從淵……我怎麼想都覺得,你決不會為了白商去向其他人請教床技。”
從淵猛地抬頭向我看來,定定的看了我一會兒之後他與宵明和燭光對望一眼。
燭光和宵明雖然長得一模一樣,看起來卻比宵明纖弱很多,聲音也十分溫柔。
他緩緩道,“意瀾上仙,你知道創世神話麼?”
已經不隻一次有人提到這個問題,這次我當然不會說錯:“好像是宇宙原本是一片大海,真神在海上飄著睡覺。然後不知怎麼的就從真神的頭頂,不,是從右手掌心長出了一朵花,這就是曇華城。後來,真神創造了神族服侍自己,然後創造人類,創造其他物種,世界就這樣誕生了。”
燭光微微一笑,“不錯,神族、仙族和人族都這樣說。”
我聽出不對來:“難道龍族和蛟族不是?”
燭光說:“您不知道也並不奇怪,現在連很多鮫龍族人也不清楚。其實在我族最遠古的創世神話中,我們原本就與擁有雙翅、雙腿的神族和人族涇渭分明,反倒是陸地上爬行而生的蛇類……他們才是我們的血親。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們不拜真神、不尊天地,我們的故土是海洋,敬仰的圖騰是一條沉睡在海中的金色大蛇,它擁有抗衡真神的力量,以月為名。隻有它才是庇佑我族的神靈。”
這說法跟星臨和我講的完全不一樣,更突兀的令人難以接受,我看著宵明說:“你撒謊。”
宵明妖豔的臉上忽然露出一個奇怪的笑容:“意瀾上仙,現在我並不勉強您相信,但總有一天,你會親身來驗證它的真假。”
我想起那時星臨對我說過的話。
他說:傳說往往是被改動後的真相,眾生都企圖讓事實向自己有利的方向傾斜。
他還說:誰主宰世界,誰就有權創造曆史。
我心驚肉跳:“你們究竟想做什麼?”
宵明眨了眨細長的眼眸,“不管是神族還是仙族,都從心底裡看不起我們。這其實沒什麼,因為我們也從心底裡看不起他們。如果有一天,我們能找回自己的神靈,能重新回到丹砂海,在那無邊的海水中,我們才是最強大的。不過……隻要有真神的存在,這一切都似乎隻能是幻想。”
我猛然一驚說:“你們想做什麼?”
宵明撩了一下自己藍色的長發,“您不是已經猜到了?”
我驚訝於他們的膽大包天,“你們不會成功的。”
他們隻是纖弱的鮫龍族,即使擁有自己的神靈,又怎麼可能擁有與真神平齊的力量?
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更何況,失去了真神,整個世界都將崩潰。
來曇華城的這些天我看儘了龍姬和鮫妾的遭遇,不是不同情,但問題是:同情頂什麼用?
雖然我沒有見過真神,可是單憑他能憑空創造出無數的生命也知道他的力量大到恐怖。政治的問題我不懂,可是我相信一句話:有實力才有說話的權利。宵明、燭光、從淵……龍姬和鮫妾長的是都不錯,卻實在看不出有任何可以與他人交戰的力量。
燭光說:“意瀾上仙,上次吞月盛會你聽過我唱的歌吧。”
我點頭。那天距離雖然隔得遠,但他唱的歌詞我聽得很清楚,什麼你我片刻歡笑,什麼且相親,好聽是好聽,可也是典型的淫/詞浪/語、靡靡之音。
燭光說:“可我們唱的最多的不是那些。意瀾上仙,今天我再唱一首給你聽。”
他唱道:“西北望,上高樓,浮雲儘頭,是我故洲。萬裡波光濯濯來,蛟女長歌緩緩歸。何處尋愁?何地懷憂?怎敵他翻雲覆雨手?我無羈兒女,皆成囚。絕隔天涯,離分骨肉,風侵雷襲,含淚怎相救?任冰雪摧折久,待夜深時候,聽海聲入夢來,月如鉤。何日共執手?望窗外明月,淚痕透。”
燭光的歌聲淒絕異常,字字帶血,如同天風海雨逼麵而來。
他沒有落淚,我卻聽得句句摧心。
等他唱完,我許久都沒有說話。
這時從淵開口了,他說:“蘇意瀾,你還記不記得當初飛上日月山頂的時候,我指給你看的丹砂海。我說那海麵是美麗的深紅,我說那海水中有許多形狀各異的珊瑚。但我們許多鮫龍族從一出生就被困在滄溟之野,他們從來沒有去過那片海域。蛟龍的力量來源於水,在水中能自然的現出龍身。但從小,他們能現出龍身的機會,隻在床上,為了仙族或者神族更儘興而已。”
他深藍的眼睛凝望著我,我第一次讀出了其中深深蘊藏的悲哀。
我忍不住要問:“你不是喜歡白商嗎?”
“喜歡又怎麼樣?不喜歡又怎麼樣?”從淵自嘲的笑笑,“你也看到這份喜歡的結果是如何了。不過我早知道這樣的結果,所以並不怎麼傷心。在白商麵前表現得那麼明顯,不過是為了有和宵明、燭光接觸的機會,讓龍姬與鮫妾能真正取得聯係。”
頓了一會兒,我問,“現在為什麼又告訴我?”
從淵的下唇被自己咬出一排月白的齒印。許久,他才低聲說:“你是真的關心我。”
我隻覺得嗓子乾涸得厲害:“我有什麼可以幫助你們的地方嗎?”
燭光靜靜看我一陣,忽然拉著宵明來到我麵前跪下,“意瀾上仙,您是這次仙族的使者,最近大家又傳聞你與諸方四君十分親密,如果有機會,能不能請您將我弟弟帶下曇華城?我們兄弟倆不可能全部離開,但隻要能走一個,也是好的。”
從淵也望著我說:“蘇意瀾,你願意幫這個忙嗎?”
鮫龍族人相貌柔美,大大眼睛中感情純淨而清澈。
想著這些天我看到的宵明和燭光的遭遇,想著從淵毫無結果的愛戀。此情此景,我實在是說不出來任何拒絕的話。
隻是麵對白商……我實在是沒有把握。
“好,”我點點頭,“我會儘全力試一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