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盈在光明頂上住著,晚上陪著朱肅憲說話解悶,白天則在光明頂上閒逛,日子倒也舒服,那隻雪玉貂現在和任盈盈混熟了,晚上都要鑽到她枕頭旁邊安睡,起先盈盈對這隻儘吃毒物的小東西有些抵觸,但見它像隻小貓兒似的時不時用腦袋頂頂自己,或者用身子蹭蹭自己的可愛模樣,便也漸漸放開了,有時也將它摟在懷中,任由它舔著自己的手指。
這日,盈盈白天閒來無事去了後山,後山地處偏僻,少有人來,風景倒也不錯,陣陣涼風拂麵,甚是舒服,再走幾步,就見到一座涼亭,亭間石桌上放著一具古琴,盈盈對樂器向來鐘愛,便走了過去。
坐在石凳上,她輕撫琴弦,一首情感細膩、節奏委婉的有所思從指間流淌出來,琴聲飄揚,順著習習涼風遠遠送出。
忽地,林間傳來悠揚的簫聲,鳥兒受驚,紛紛衝雲而去,盈盈指間一亂,琴聲竟隨簫聲而走,她呀的一聲,心中驚訝,前世今生,自己對這曲有所思早就彈得極為熟練,怎麼還會隨著簫聲而走?
盈盈沉心靜氣,又開始彈奏,那簫聲徐徐嫋嫋,入耳並不響亮,但直透人心,盈盈彈得片刻,不由自主的又要被簫聲帶過去,此時此刻,她早已明白,那人是將內力融於洞簫之中,以內力送蕭音,壓製自己的琴聲。
她默默運功,琴聲立時不隨簫聲而走,那人簫聲停了一下,之後簫聲又再響起,如大海波濤翻湧,盈盈手指揮動,琴聲如小舟行駛在巨浪中,雖然浪濤洶湧,但小舟隨著波濤起伏,始終不被沉默。
簫聲中的力道不斷加大,盈盈額頭上微微出汗,臉上泛著不正常的潮紅,她咬牙不讓琴聲隨簫聲波動,但心中也知道,這簫聲中內力若再加重,自己恐怕就要受內傷了,她從來不是意氣用事之人,略一沉吟,已放開瑤琴,盤膝坐在地上,閉上眼睛,潛運內功,穩定心神,簫聲威力越發加重,但盈盈收斂心神,已不會為它所害,便睜開了眼睛。
樹林中一身穿綠袍的老者緩緩走來,手中一管長蕭,此時一首曲子已近尾聲,漸漸低緩,終於消散。
盈盈認出這人,也是明教元老,姓陸名雙清,起身過去輕輕一禮:“陸前輩好。”
陸雙清哈哈一笑,道:“你現在是明教教主,何必對我行禮?”盈盈微笑道:“那隻是幾位前輩玩笑,哪能當得了準的?剛才多謝前輩手下留情。”
陸雙清道:“你的琴藝甚是高明,隻是內力不足,選的曲子也不適合用來武學比拚,若選對了曲子,未必就會這麼快落下風。”一麵說一麵往亭子裡走。
盈盈跟在他身後,道:“我教中曾有一位前輩能以七弦琴琴音傷人,隻是我對這個並不在行。陸前輩剛才那首曲子我竟從未聽到過,也沒有見到書籍記載,卻不知是什麼曲子,可是前輩自創?”熱愛音律之人聽到從沒聽過的曲子,自然心生好奇,比之如何把內力更好的與曲子相結合,盈盈反而更在意這首曲子。
陸雙清笑道:“自創可不敢當,這是老夫先人所創,桃花島主黃藥師,你可曾聽說過?”盈盈想了想,道:“曾聽父親說過,那位黃前輩乃當初五絕之一,不但武功通神,五行八卦、音律詩賦也是無一不精,堪稱全才。”
“不錯。”聽盈盈如此誇獎,陸雙清臉露微笑,“隻可惜黃前輩的武功是失傳了,到我手上會的也僅僅就是這一曲碧海潮生曲。”
“碧海潮生曲。”盈盈輕輕重複了一聲,“名字倒是好聽,透著雲淡風輕的意味。”
陸雙清道:“我看你琴藝不俗,不知可會吹簫?”盈盈點頭道:“會。”
陸雙清將手中洞簫遞了過去,目光中頗有幾分考較的意味,盈盈也不多手,手按洞簫,將方才的有所思化作蕭曲吹出,洞簫素來帶些淡淡悲哀,盈盈吹起這首有所思,也帶了點悲意,但悲而不傷,陸雙清一麵聽著,一麵右手在左手手腕上輕輕打著拍子。
一曲吹畢,盈盈要將洞簫遞還給陸雙清,陸雙清卻搖手不接,問道:“你願不願意跟我學這曲碧海潮生曲?”
“我?”盈盈一陣驚喜,“陸前輩肯教我?”
“哈哈。”陸雙清笑道,“有何不可?這碧海潮生曲不但是蕭中名曲,更是武學上不可多得的以聲傷人的武功,若失傳了豈不可惜?我以前也曾想傳授彆人,可不是內力不行就是不通音律,所以蹉跎至今,你若肯學,我也算了了一番心願。”
“我當然願意。”盈盈說著,便要下拜道謝,陸雙清袖子一拂,托住盈盈身子,他內力深厚,但盈盈還是福了福身,陸雙清更加讚歎。
從這日起,盈盈便跟著陸雙清學習音律,反正她此番上昆侖山十分順利,現在才十一月,離明年五月的端午節還遠,教中的前輩有時技癢,也會跟盈盈過幾招,幾個月過去,盈盈的武藝長進了很多。
閒來無事的時候,盈盈推著坐在輪椅上的朱肅憲到處走走,這日,盈盈又推著朱肅憲去後山散散心,現下已經二月了,天還是同樣寒冷,雪玉貂盤在盈盈的脖頸上,這小家夥最愛做這種事情,盈盈也將它當圍巾,倒也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