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盈略一猶豫,眼睛往思過崖山壁那邊瞧了一瞧,便點了點頭,抽出了那柄蕭中劍,其實以盈盈現在的武功對敵此刻的令狐衝,便是沒劍也必勝無疑,隻是那樣豈非讓他更加難堪了?
令狐衝見到盈盈的蕭中劍,略有驚訝,道:“這把劍好怪。”盈盈笑道:“我這把劍頗為鋒利,你可要小心些,若不小心刺傷了你,或者把你的寶劍削斷了,可彆怪我,隻怪這把劍好啦。”
令狐衝笑道:“自然不怪。”長劍一揮,擺了個姿勢,盈盈知道他是要讓自己先進招,當下一劍疾刺他肩頭,令狐衝往左邊一閃,避開劍鋒,一招有鳳來儀還了過去,兩人你一招我一劍的鬥在一起
盈盈手中的蕭中劍始終不與令狐衝的長劍相擊,令狐衝知道盈盈武功要比自己高明得多,手上便也沒有顧忌,把平時師父教給自己的功夫都儘數施展了出來。
鬥到後來,盈盈一看時間差不多了,便引著令狐衝往思過崖山洞的石壁那邊去,盈盈足下輕點,在山洞中閃避騰挪,令狐衝使出一招蒼鬆迎客,盈盈又是閃身一筆,見令狐衝正背對著石壁,長劍便當胸直刺,來勢猛烈,令狐衝朝左一閃,盈盈的蕭中劍似乎一下收不住,喀的一聲,刺入山壁中,隻沒至柄。
盈盈輕輕呼了口氣,裝作驚訝的道:“我什麼時候武功那麼高了?”令狐衝也是一驚,要何等精純渾厚的內力貫注於劍刃之上,才能使劍刃入石,如刺朽木,縱然是師父、師娘,也未必有此能耐,難道是盈盈的蕭中劍如斯鋒利?
令狐衝好奇心起,過去伸手拔劍,手上登時感到,那石壁其實隻薄薄的一層,隔得兩三寸便是空處,石壁彼端竟是空洞。
令狐衝將這現象對盈盈說了,盈盈道:“不如我們砸開看看?”令狐衝一想也對,就去石洞外拾起一塊都大石頭,運力向石壁上砸去,石頭相擊,石壁後隱隱有回聲傳來,顯然其後有很大的空曠之處,他運力連砸數下,突然間砰的一聲響,石頭穿過石壁,落在彼端地下,但聽得砰砰之聲部絕,石頭不住滾落,石壁後果然彆有洞天。
盈盈見他砸得吃力,便也來幫忙,兩人各自砸了十來下,石壁已經破了個人能進入大口子,令狐衝點起鬆明火把,和盈盈一前一後入內,裡麵是一條窄窄的孔道,低頭一看,突然間出了一身冷汗,在火把照耀下,自己足旁伏著一具骷髏,骷髏旁有兩柄大斧,令狐衝提起斧頭,入手沉重,大約有四十來斤,舉斧往身旁石壁看去,嗡的一聲,落下一塊大石,他不僅讚歎:“這斧頭竟如此鋒利,大非尋常。”又見石壁上斧頭砍過處十分光滑,猶如刀切豆腐一般,旁邊也都是利斧砍過的痕跡,當即明白:“原來這條孔道是這人用利斧看出來的!”
兩人又走了十餘丈,轉而向左,眼前出現了個極大的石洞,足可容得千人,洞中又有九具骸骨,身旁均是兵刃,一對鐵牌,一對判官筆,另有鐵棍銅棍之類,不遠處拋著十來柄長劍,再昂前奏,就見石壁上刻著十六個足以讓他驚心動魄的大字:“五嶽劍派,無恥下流,比武不勝,暗算害人。”之後還有些罵人的小字,再後來看到一句更讓他心驚膽戰的字:“張乘雲張乘風儘破華山劍法。”
令狐衝起先大怒,但在看了那些劍招之後,呆若木雞,這讓盈盈嚇了大跳,忙說話轉移他的注意了:“我想起來了,這張乘雲張乘風在百餘年前曾是我教的長老。”
魔教長老?這句話果然把令狐衝的神智拉了回來,盈盈又說道:“我曾聽爹爹說過,百餘年前,我教十長老出外辦事,再也沒有回來過,原來竟死在了這裡。”
令狐衝呆呆看著這些劍招道:“若這些劍招被世人知道,我五嶽劍派哪有立足的地方?”不禁垂頭喪氣,直覺得自己這十餘年來的早晚用功儘都白費了,刹那間對本門武功信心全失。
“那毀了它?反正這兒隻你我二人知道。”盈盈故意說道。
令狐衝一愣,看著石壁良晌,突然大聲道:“大丈夫光明磊落,輸便是輸,贏便是贏,我華山派技不如人,有什麼可說的?這等卑鄙無恥的行徑,豈是我令狐衝所為?”拋下長劍,長歎一聲。
盈盈伸手搭住他肩頭,柔聲道:“其實並非如此,你仔細想想,我若使這上頭的破解劍招,能破了你的劍法,但可否破你師父的劍法,可否破那左冷禪的劍法?”
“這個……”令狐衝仿佛見到一絲曙光,盈盈繼續說道:“其實單以武學而論,我教這些長老也不能說真正已窺上乘武學之門。他們不懂得,招數是死的,發招之人卻是活的。死招數破得再妙,遇上了活招數,免不了縛手縛腳,他們破了這五派劍招,心中對這些招數早有定型,臨敵便墨守成規,若對敵之人稍稍變化,豈不任人宰割了?”
令狐衝生性飛揚灑脫,聽了這幾句話連連點頭,盈盈心中一笑,心道:“這些還是你當時告訴我的你。”又說道:“其實世上最厲害的招數,不在武功之中,而是陰謀詭計,機關陷阱。倘若落入了彆人巧妙安排的陷阱,憑你多高明的武功招數,那也全然用不著了。”她想起了打鬥東方不敗之事,任憑東方不敗武功天下第一,落入他人陷阱之中還不是任人屠戮?
令狐衝聽著又點了點頭,這時就聽外麵響起了喊聲:“大師哥,大師哥,吃飯了。”不是陸大有的聲音,令狐衝說道:“這是我的三師弟梁發。”
盈盈點頭道:“你先去吧,我便待在這裡。”令狐衝嗯了一聲,拾起拋在地上的長劍走出石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