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胖子也不給我省事。這人屁股上跟長了釘子似的,就是給他張龍椅都坐不安生。頭兩天,他還不好意思把悶油瓶一個人撂下,自個兒跟外邊瞎逛悠,隻能在醫院裡乾耗著。也不知道他是腦子活,還是吃多豬油蒙了心,閒得狠了,就天天變著法兒折騰新花樣。
頭一天是胖子守夜,我最近被折騰的身心俱疲,醒過來發現已經快中午了,趕緊隨便吃點東西就往醫院趕。
剛一推開門,就看見胖子正費勁巴拉地彎個腰,帶著詐騙犯的表情對悶油瓶說:“小哥,來,給爺笑一個。”
病房裡其他三個人也不聊了,都好奇的盯著悶油瓶和胖子。
見悶油瓶沒反應,胖子又裝得特誠懇似的,重重歎口氣,說:“我說小哥,你得病之前可不是這樣的啊,那會兒你成天嘻嘻哈哈多能鬨騰,怎麼現在一天到晚不聽吭氣兒啊。這麼著,胖爺我先給你笑一個,瞅好了,你以前就這麼笑的。”
說著,胖子嘴角一咧,笑容燦爛的都晃人眼睛。我一看這不是瞎胡鬨嗎,要是悶油瓶好好的,他指定不敢這麼拿人家窮開心,我本想叫胖子打住,又突然很好奇,悶油瓶如果上了他的當,也笑得陽光燦爛花兒泛濫的會是什麼樣。這麼一動念頭,腳下就沒挪窩兒。
悶油瓶一動不動地坐在床上,淡定地看著胖子,也不笑,也不動手揍他。胖子估計被看得心裡發毛,臉上的笑漸漸掛不住了,一回頭看見我,趕緊打個招呼,自個兒竄出病房上外麵溜達去了。
悶油瓶的眼光跟著胖子,一抬頭,也就看見了我。我記得有首歌的歌詞是“烏溜溜的大眼睛和你的笑臉”,悶油瓶的眼睛倒是烏溜溜的,笑臉卻一絲一毫也沒有,我跟胖子插科打諢慣了,也不知道悶油瓶有沒有幽默感,反正是給看得頭皮發麻,也忘了他現在神智不大清楚,一下子想起魯王宮裡他飛刀差點捅死胖子的場景,條件反射就想溜。結果一回頭,跟來巡房的護士撞了一下,被賞了個嫌棄的眼神。
這小護士看樣子隻20出頭,長得滿清純,很有些白衣天使的樣子。我色心一起,忍不住多看了兩眼,結果又惹來嫌棄的眼神一枚。我被瞪得很窘,又不能把悶油瓶一個人扔在這裡,就故作堅強的跟著她往病房裡麵走,小護士回頭看看我,眼神很不友善,明顯把我劃入了“跟蹤狂”的範疇。我隻能訕笑著解釋:“我來看朋友……”
“又沒人問你……”小護士低聲嘟囔了一句,表情仍然陰雲密布,不過我注意到,越往病房裡麵走,她的表情就越多雲轉晴。
雖然心情不好,但還是堅持對患者笑臉相迎,我的小老板細胞蘇醒,決定把這個小姑娘當做典型,好好教育教育王盟,彆自個兒不高興就黑著一張臉對客人,一點兒敬業精神也沒有,不知道斷了老子多少財路。
又走兩步,我發現了不對勁。
悶油瓶的床位是第二張,小護士越過了一床的老頭兒,直接就奔二床去了。她那笑臉哪是因為敬業啊,明明是晴朗給悶油瓶欣賞的。
我幾乎立刻決定,等悶油瓶身體恢複了,說什麼也得讓他跟胖子過。人就怕比較,有這小子成天跟在身邊作參照物,還不活生生的扼殺我談對象的希望。
正琢磨著,就聽小護士柔聲細氣地問悶油瓶:“今天感覺怎麼樣啊?”
“嗯。”悶油瓶不鹹不淡地哼一聲。
這算哪門子回答,我都替小護士尷尬。可人家大概已經習慣了悶油瓶的悶,不僅不氣餒,還挺熱心地往床頭櫃上瞅瞅:“哎呀,你中午就吃這個呀?這怎麼行呢,我看病房記錄上說,你身上有好多處傷,得好好補補。”
“嗯。”悶油瓶一直瞪眼看著天花板,活像是□□的自動回複。
小護士評價完飯菜,實在沒什麼可說的了,隻能回頭招呼一床的老頭。
我頂替她走到床前,也好奇地看了一眼,床頭櫃上就放著幾個包子。
胖子也太不上道了,嫌麻煩也不能隻買包子呀,自個兒腦袋長得已經很像包子了,還領著彆人成天吃這玩意。
包子大概不合悶油瓶的胃口,還剩下好幾個,我過意不去,就招呼悶油瓶道:“小哥,要不我們出去再吃點東西?”
悶油瓶把視線從天花板上收回來,搖搖頭:“不用。”
我怕他是跟我客氣,就說:“我中飯也沒吃好,我們一塊兒出去炒兩個菜,就當是你陪我了。”
悶油瓶的眼神突然閃過一絲困惑:“你們為什麼對我這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