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試著想象了一下悶油瓶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場麵,隻感覺那場景說不出的詭異,於是甩甩頭,強迫自己專心等胖子他們。
不多一會兒,就見胖子拎著兩個超大的塑料袋,雄赳赳地往這裡走過來,肩膀上還扛了支拖把。小妞跟在後麵,隻背了個小挎包。
除了簡單的清潔用具,胖子把我們三人的行李也打包帶了過來。他也不顧滿地灰塵,順手把袋子一扔,就開始分發抹布和雞毛撣子,說是今天先把浮灰撣乾淨,然後撿要緊的地方簡單收拾收拾,湊合一晚上。小妞則從挎包裡掏出幾頂舊帽子讓我們戴上,省得到時候乾活乾得灰頭土臉的。她帶來的帽子都是那種五六十年代的老式藍布帽,似乎曾經在工廠流行過一陣子,不過現在隻有老頭兒才會戴,市麵上幾乎看不見了。胖子看著有趣,隨手拿起一頂就往腦袋上扣,還問我們他看上去像不像勞模。他頭大,帽子頂在上麵看著非常滑稽,我笑他像特務,胖子就說我沒文化,硬生生把地下工作者看成敵對勢力。
調侃一陣,胖子開始安排工作,悶油瓶被指使去拖地,我們三人則抓著抹布和雞毛撣子開始奮戰。
一旦打掃開來,灰塵便非常嗆人,我一隻手捂住口鼻,又擦又抹,忙得滿身大汗,抬頭看見悶油瓶一個人抓支拖把,頗為無辜地站在角落。
坦白說,我雖然早就租了房子獨住,但大老爺們兒的乾淨程度總是有限,家務活有時候能拖就拖,突然要打掃這麼臟的地方確實有些吃不消,看看悶油瓶悠哉的樣子,便想叫他來搭把手。
胖子卻搶先道:“小哥,我快弄完了,你先打桶水來把這兒拖一拖,晚上好睡覺。”
我扭頭一看,胖子果然手腳麻利,已經收拾了小半間屋子,熱得滿麵通紅,汗順著脖子直往下淌。我正沒心思乾活兒,便故意挑事兒,說他腦袋看著油光光的像紅燒豬頭。胖子累得沒心思跟我耍嘴皮子,喘著粗氣,叉腰往牆上一靠,順手抹了把汗,緊接著便罵道:“他媽的,這屋裡的灰全掉老子頭上了,一摸一把泥。”
小妞看他那個樣子,趕緊放下抹布,道:“屋後有個舊水泵還能用,你去洗把臉,裡麵悶,可彆中暑了。”接著又對我們說:“我去買點礦泉水給你們備著。”
胖子不舒服地晃著腦袋去衝涼,悶油瓶跟在後麵,估計是去洗拖把,小妞也拎著小挎包去了村裡的小賣部,他們一出門,我立刻就把T恤脫了,這衣服料子不好,出點汗就全部貼在身上,難受的要命,不過之前礙於小妞,我一直咬著牙裝文明人,沒好意思赤膊上陣。
悶油瓶最先回來,手上還抓著拖把。雖然這小子平常給人一種生活難以自理的印象,但對攤派到自己頭上的任務倒不含糊,先是看我一眼,接著轉過身有模有樣地拖起地來。我見他背後也汗濕了,便勸道:“把衣服脫了吧,反正也沒外人。”悶油瓶頓一下,當真聽話地脫去了上衣。
沒了衣服的遮擋,我驚訝地發現他身上居然又若隱若現地浮出了麒麟紋身,隻不過顏色比較淺,而且圖案也沒全部顯現出來,看著不如魯王宮那一次有氣場。
“你這到底是……”我一句話沒問完,胖子頂顆濕漉漉的腦袋走了進來,一見我們就冷了,然後小心翼翼地問:“我剛才出去多久了?”
“沒多久。”我說著,把脫下的T恤團作一團掩住口鼻,繼續打掃。
胖子閒著沒事,也不想著幫我的忙,自己往門口一堵,吹著小風,慢悠悠地念起詩來:“白日依山儘——”
我心說胖子居然還有這閒情逸致,就是這首詩念得不應景。
片刻,胖子又念了一遍:“白日依山儘——”
我一邊擦著窗欞上的積灰,一邊笑道:“你他娘的念來念去怎麼就這一句,到底會下麵的不會?”
胖子“嘖”一聲,滿臉都寫著“你不懂”,接著拉拉自己的衣領,另一隻手指著我和悶油瓶,拖長了腔大聲說:“白日‘衣衫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