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神弦 第三章 神弦……(2 / 2)

歌·神弦 紫裘月 8372 字 11個月前

直到春秋戰國將要結束,秦王一舉掃六合,訶地的繁華也逐漸走向了不可逆轉的末日,它處於海的邊緣,不屬六國,卻因版圖遼闊,成為了秦王統一天下必不可少的領土。

而某一個夜裡,密雲將九重天層層遮蔽,掩蓋了日月星辰,沒有人能夠看見,九重天上有七顆星宿互相調換了軌跡。

象征著毀滅結束,也象征著繁華開始。

訶的中心,那一夜間,月光永恒不落的雲城內,有一個叫風的男子,作了一個奇怪的夢。

白絮紛飛的幻境內,走進一個穿著黑色衣袍、繡著落花的女子,長著中原凡世不會有,也絕不屬於人間的傾世容貌。她捏住了風的手,翩躚起舞,張開纖弱幼白的五指,吞吐出漆黑無比的惶惶劍光,指天天崩,指地地裂。

夢醒之後,秦國的軍隊未到,卻已經發現訶地每一處地方都莫名地出現神話古籍才有的諸般的妖魔鬼怪,它們四處流竄,橫行殘虐,致使生靈塗炭。

不管是為了不讓秦軍侵入境內,抑或是阻止這些妖魔蔓延到中原,風動用了黑衣女子夢中所給予他的劍招以及無上神力,將身體浮至雲城的半空,並行在赤陽與弦月的中央,屈指引出毀天滅地的黑色劍陣,硬生生將訶地與中原切裂,灌以東海之水相隔,再布下潮汐法陣,從此之後,訶地與中原神州不相往來。

而後,訶的中央,高聳入六重天的神訶山被他所占據,自號為碧華派,並且一統了訶地的千萬裡疆土,廣納天下有誌修仙之士,傳授他所會的數般修真練道術法,所謂的天下武學出碧華,就是如此,後人演變之後,才區彆開各門各派,按殊途分開了正邪―――其實,都是出自於風夢中的黑衣女子。

關於碧華祖師風的最後下落,說法也是不一,一說是他已經成就了金仙不壞的身子,隱居在訶地的最南方,沒有儘頭的黃泉路上審判世人,二說是他受了黑衣女子的指引去了九重天上居住,更多人相信第三說―――他壽命已儘,撒手人世。

風出現在這個世間的最後一麵,所下的勒令就是將周王室所授予這片疆土“訶”的名號去掉,改為“神弦”。

意為這片土地,乃是曾在夢中哼歌的無名黑衣女子,天神授予而生,取千秋萬載,永恒不滅之意。

千年之間,神弦曆經多次動蕩,分裂成大小諸國,除了碧華派憑借實力仍然穩穩把握住天下三分生靈外,其餘的都被無數的野心家所反複瓜分,每一寸地方,都燃起了烽火,焦土處處,百鬼夜行,與中原神州無異。

其中最顯赫的便是神羅國與蕭國的二國強戰,它們各擁鐵壁江山,金戈鐵馬踏遍神弦每一寸疆土,詫異的是,它們都幾乎曾差點將碧華派也一同攻破,卻因為始終敵不過碧華的祖師風所遺留給六宮的黑色妖邪劍陣,而無奈放棄。

最後,蕭國用了巧妙的戰術,將神羅國逼至隻餘下一座主城,國君神逸與愛妃紫櫻見反擊無望,互相緊著握手,相視流淚,穿過了漫天白雪,墜台而亡。

可笑的是,神羅國被滅後不久,蕭國國君也忽然染疾身亡,而後,蕭國大亂,幾天之後,宣告國滅。

兩個國君的死亡時間,不過是相距了七晝八夜而已。

自那以後,神弦再也沒有立國,而是開始劃分開了各門各派,正邪諸教,正派除了古老的碧華派外,還有神弦疆土西邊儘頭的墨竹派,鄰近神佑雪山的淩劍門,以及新起的天清閣,正派屈指可數,被稱為魔教邪派的卻數不勝數,當中,染指仇殺,議論最多,名氣最大的莫過於檮杌,西冀二教。

今日的碧華,仍能坐擁在高高的六重天,神訶山上,俯視眾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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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八夜?”雲隱教教主沉思道,輕呷一口清茶,凝視眼前少年。

沈策謀見八夜呆立在旁低頭不語,忙用手碰了碰他,“是。”八夜回過神來,支吾著,滿麵悲傷,眼神稍微環顧遊離,一片陌生。

這是正殿的中央,數根鎮龍玉柱牢固地支撐著這個建在地下的隱教,四角各鑲嵌夜明珠用以照亮,雖為教派,規模卻是不大,隻有普通的數十名弟子―――這樣的紛繁複雜的亂世下,這樣的小教小派確實是多不勝數。

“八夜...晤...好名字。”教主思忖半刻,“走近前來,讓我好好看看你。”他的手緩緩抬起,微招了一下,遮掩的手心間,悄然泛起紅光。

八夜仍在下方躊躇著,沈策謀又再輕推他一下,他一直在想念著七晝的離開,也並未注意到。

“喂!我爹爹在喊你呢!”一直沉默不語的少女終於忍不住喊道,儘管在上殿之前她就已經被她爹,雲隱教教主吩咐不可輕言亂語,說這少年不同於普通的外來人……她憋氣靜靜站了半天,發現這個被水裡救起的男子不過是個什麼話也不說的呆子。

尤其見她爹爹喊了這人多次,他都置之不理之後,她終於都爆發起來。

“我...我聽不到。”他小聲說道,側目看了看那少女,麵紅微微紅起來。

沈策謀深意一笑,像師妹這樣如花的美人兒,也難怪這孩子動起心來。

八夜一步一步踏上台前,他目光向上移了移,猛地發覺那教主手中竟有紅光若隱若現,手拍落下來,他一時之間躲避不及,頭部被五指輕輕按下。

他一哆嗦,以為自己犯了錯,“我、我...。”頓感到頭上有股熱流穿過,雲隱教主也不說話,雙眉皺起,指間紅光更盛。

雲隱教雖小,但能在神弦潛伏十幾年仍未被正派誅滅,邪派吞並,隻因教主越雲荊是一個不出世的厲害的人物,他武功從何而來無人得知,隻知道當初大魔教西冀路經此地的時候,檮杌的右朱雀護法曾與他交手,相鬥數十個回合後驚恐地說,“此人武功竟然與我不相上下。”

一個小教的教主功力可以高到如此地步,的確惹人詫異,而雲隱教取名本意為風歸雲隱,與世無爭,所以雲隱教也為很多人所不知道。

“七晝八夜,數數無窮。果然是你。”而後,越雲荊放開了手,從坐上站起,歎道,“八夜……神逸陛下,你回來了。”

八夜見這個教主竟然念及他哥哥的名字,心裡一激動,扯著雲荊的衣衫跪了下來,“你知道我哥哥的名字!”

話畢,他終於又再忍不住悲傷,流淚起來,“你告訴我,我哥哥在哪裡。”

越雲荊見他淚流滿麵的模樣,笑了起來,“你哥哥怎麼可能會死,就憑著他眼內的神器,隻怕把神弦反過來毀了。”

八夜一驚,“你說我哥哥沒死?”陳策謀和那少女也湊過麵來,沈策謀訝然,“難道那個白發也被人救走了?”“是啊,爹爹你認識他嗎?他在哪裡?”

“不知道。”越雲荊眼色一沉,轉向了八夜,“你不必擔心你哥哥的安危,相反,你好自為之。”

“你爹娘能知道為你倆取這樣的名字,他們也不簡單,不過,你不能告訴彆人你叫八夜,否則惹來殺身之禍。”越雲荊目光緊鎖著八夜,字字嚴肅。八夜聽見七晝未死,也無心思去計較其他疑問,支吾答應。

“這樣吧,你先在雲隱教住下來,我幫你想個名字。”越雲荊說道,指頭在椅木上點了幾下,眼光移向了女兒,想起了什麼,“這樣吧,你隨我姓越,叫越小雨,我女兒叫越小雪,你們兩個正好以兄妹相稱,你意下如何?”

八夜愕然,“越小雨…?”

沈策謀還未作什麼舉動,越小雪瞪了瞪他,“我爹爹改得不好聽麼?他給你取名字是你榮幸…..”她聲音小了起來,轉為驚訝地說,“兄…兄妹相稱?!不是吧、和他?”

“雪兒,這是爹的意思,你不聽我說話了?”越雲荊麵色黑下來望向她,越小雪立刻閉上了嘴,卻都是在等待八夜的意思。

八夜望向了沈策謀,這個男子是自己醒來後就親切的地和自己說話的人,自然是比其他人熟悉,而他見沈策謀此刻也是點點頭。

他也是一個聰明人,知道自己曆經海難之後,已經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舉目無親,無所依靠,雲隱教不失為一個暫時寄身的好地方,何況這個教主也非想象中大邪大惡的人,反倒更有漁村村民那份溫暖的感覺……雖然,應付這個越小雪麻煩了點。

他微微思忖,答道,“嗯……謝教主。”

越雲荊點頭一笑,手掌輕壓在他的衣衫上,一股源源不斷吸力將他拉了起來,“好!好!好!”禁不住心裡的激動,連說了三個好字,再又說道,“策謀,你一會兒向新師弟介紹一下幾位師兄,我先有事離開會。”

越雲荊說完,似是想起了什麼急事,竟不多待片刻,匆匆離開。

越小雪心裡也壓抑著心中對八夜的不滿,鼓著滿麵氣,一同跟著走了出去。

唯有沈策謀怔了下,定了定神,“是…是的,八夜….不….是越師弟。”他拉了越小雨下來,走近那幾個一字排開的彪形大漢,逐個逐個地說,

“這個是韓師兄…這個是謝師兄…這個黃師兄…這個是…這個是…?”他伸了伸脖子,眼前這個人,他竟也說不出來名字。

那是一個衣著和他相同的青衣男子,身形稍許偏瘦,容貌陌生,嘴裡滿是笑意。

“我是秦師兄,策謀你不認得我了?”他瞧了瞧越小雨,手臂搭在沈策謀肩上,看似十分熟絡,“每天都見著麵你竟然不認得我,太讓我傷心了。”

沈策謀搔搔後腦,“是、是麼?可能我暫時有點糊塗了。小雨,這位是秦師兄…。”他又低聲嘀咕了一下,“怎麼我想不起他是誰…難道最近又犯傻了。”

秦師兄肯定般點點頭,“是啊,你又犯傻了策謀,唉,怎麼你老是這樣子,難怪你娘親老說你長不大…。”

沈策謀詫異起來,“啊?我娘親早就死了啊?”

秦師兄麵色微變,又再堆笑道,“哦…我是說要是你娘親看見你這樣子,肯定會這樣罵你而已…。我叫秦若花,記好了。”

“秦若花…怎麼那麼像女孩子的名字?”越小雨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前麵幾個師兄之流的人物全都是累肉滿身,麵色嚴謹的家夥,唯獨這個秦師兄風格倒是個滑稽人。

秦若花聽了也不動怒,若有所思地說道,“是啊,我怎麼叫秦若花呢…有時候口快就是改錯名字…哎,算了,我以後再換名字吧,你們先這樣叫著。”

沈策謀與越小雨麵麵相覷著,心中暗想,這可真是個怪人。

―――這個叫秦若花的人,正是在不久前神佑雪山下、寒月城客棧內獨酌,將慕容白招式說了出來的布衣男子。

神弦大地,十方疆土,八方滄海,一場風雨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