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花澈 寂滅 第二十一章 ……(1 / 2)

歌·神弦 紫裘月 6626 字 11個月前

第二十一章花澈寂滅

若說碧華派最負盛名,無數弟子夢寐能踏一步的練武地方,則是神落宮的星月劍閣。

劍閣之大幾乎可比一個水榭宮的麵積,閣內每走十步,都點有鮫人油脂所造、長燃不滅的燈火,燈火下,是一幅幅星宿軌跡的圖案,而閣壁,除了所繪的碧華派曆代鮮為人知的故事外,還擺放滿武學秘籍,不僅僅六宮,甚至乎,連神弦外不少門派的絕學也記載其中。

也是如此,除各宮宮主與大弟子外,任何人不得進星月劍閣半步,它與碧華派東方的黑異叢林那般,成為了一派禁地。

隻是,除了他。

“碧落,這裡就是那個掌門說的星月劍閣?”

“廢話…….這裡被啼血鳳凰毀了一半的時候,還是我親自修複的,你還在懷疑我帶錯了路麼?”

一人一劍,冒著晨早的刺骨寒風從琴若宮開始走到神落宮,不少早起的弟子看他如瘋子般自言自語,深感奇怪卻又不敢盤問———這個人手上所戴的,竟然是掌門所持上古三戒“複”、“燼”、“召”之一的“召”!

“真是厲害…。”他驚歎著四周張望,本以為星月劍閣最大亦都不過是幾間木房合並而已,然而,遠遠超乎想象之外。

長無儘頭白玉梯級之上,飄蕩著鈴鐺搖動的清脆聲響,但見前方,一襲白衣搖擺在風裡,淨如清蓮,鈴鐺聲音忽地一亂,白衣察覺身後有人,回首一望,皺眉訝然,“是你?”

“怎麼不是我?”他反問道,認得那是昨日慕蘭兒呼為神汐的女子,隻是奇怪,昨日不見她腰間係有鈴鐺。

“師父本以為你會通過“召”讓她為你帶路。”她仿佛對此匪夷所思,環顧越小雨四周無人,秀眉蹙起,倍感疑惑,“星月劍閣跨越碧華派多處異景,你又是如何得知來此處的路?”

“嘿嘿,我自然有辦法。”他得意一句,終於對昨日這位與聶棋一起、以冷麵色待他的女子有了反抗,碧落在他懷中聳了聳劍柄,卻是沒好氣道,“我早就讓你用“召”叫慕蘭兒來了,還說太早騷擾人家不好意思,你看你看,人家都比你早。”

“碧落,等下次嘛…。”他按住胸膛,自我解嘲,在神汐眼中,他卻是一個人在低頭自言自語,獨自偷笑,她微微搖頭,擦過一眼他手上隱隱發亮的“召”,轉身繼續前行,低聲喃喃道,“瘋子。”

白袖一拂,緊鎖的大門扇扇打開,滿路燈火自燃,直延儘頭。

“這等年紀,便可無須宮主協助而靠自己修為打開星月劍閣,確實不簡單。”碧落凝望消失在門內的白衣,讚許不已。

“小雨你不走快點進去,一會兒門關上後靠我來開,那女的又有問題了。”劍內女子讚許過後的一個對比,又是無奈。

***

進去後方才發現,柳寒,聶棋等他所見過的、未見過的各宮大弟子都早已在內,其中柳寒認得是他,麵露詫異、而後又是微微一笑點頭,畢竟,他早就預料到慕容白親自收回來的弟子,並非常人。

況且,那日雲隱教中,越小雨劍光紛飛中穿梭自如的步法,早讓他歎羨不已。

古咒道道縱橫的地麵之上,錯列劃分為大大小小的星紋,他所被安排的位置,屬於朱雀乾月陣,可站四人,隻是,除了神汐稍微熟悉外,其他的一男一女皆是陌生麵孔。

他站在神汐左邊,麵朝那對男女,對方不似於神汐那般冷若冰霜,倒是與他眼神擦過的刹那,微微一笑,尤其的白衣男子,麵相有幾分相似於沈策謀的平易近人,與他相對,握劍抱拳,示意相互指教。

這一男一女,恰是六宮會議中慕蘭兒定名前往參加青鳥令之賽的另外兩人,名叫泠香和趙南北,趙南北執的是劍,而泠香,修的卻是出乎意料的是長鞭。

能得到師父舍棄所愛,親自送予的“召”之神戒的,恐怕是個不尋常的人吧。

然而,他還是在眾人之中顯得突出,能來星月劍閣者,莫不是各宮的重要、修為不低的弟子,早已脫離於劍譜外,隨心而修,而他,卻不得已將揣在懷中,早已發黃的天朔劍譜掏出,一頁一頁翻著,笨拙得猶如初學———他的確是初學。

天朔劍譜的第一頁,便是碧落故意挑上來的雪紙,寫有花澈二字,也是他唯一可以看懂的一頁,柔婉清秀的筆墨間,畫有數個持劍女子,劍招翩躚如蝶,柔婉美妙———若說是劍招,真不如說是舞蹈更為貼切。

“劍招彆急著學,你該先打好內功,更何況這一頁,是她寫下的劍譜。”碧落輕聲教導,環顧燈火綽綽的四周,神汐,泠香,趙南北三人盤膝閉目而坐,交錯相連的星紋的間,可見有淡藍的真氣宛若流水而動,貫通三人身體,“他們亦是在修煉內功,而且三人相輔相成,不如你也這般坐下吧,融彙入他們的真氣中,我現在就可教會你月舞宮的心法。”

“隨便吧,反正我本來也是聽你的。”閣內縱使有十幾人,除了偶爾焰火濺出的劈啪聲,一切是寂靜的,所有的武學可在此無須顧忌而隨意揮灑,劍氣稍露,立刻被憑空而結的法陣吞噬在瞬息之間。

他因此也不敢發出絲兒聲響,隻得在心中與碧落對話。

縱觀全閣,所設數之不儘、用以吸納劍氣的法陣與望無邊際的麵積,能進來修煉者,又有幾個。

當盤膝坐下後,三道連通他的星紋仍然是黯淡無光的,碧落沉吟片刻,改變了心中主意,“眼下隻有三個月的時間,倘若要你慢慢修煉的話,隻怕內功仍遠遠及不上他們,更彆談招式了,那樣的話,倒不如把我的修為也分與給你。”

“那豈不是會奪走碧落你的修為麼?”他擔憂道,語間不情願這女子損耗自己,而為他付出,碧落隻是一笑,安慰,“我在未死前修為早已到達了碧華派最高的“寂滅”境界,何況,在劍內黑暗中,修為再增千年,不過是分百年修為給你,我說你擔心什麼。”

“這…。”不再等他多說,懷中石劍稍開半鞘,綠光如水綢般從刃間緩緩瀉出,從胸口漸漸融入他體內,渾身經絡之間,綠水分兩路而走,一路至陰一路至陽,貫穿周身經脈。

對越小雨而言則是痛苦不已,左半身如進冰窖右半身如入煉獄火海,不僅僅如此,更為難受的是,名叫碧落的女子將修為傳予給他的同時,更將其他的東西給予了他———那些她藏在劍中千年不見天日的孤獨,那些在永無儘頭的黑暗中苦苦的守候,那些她死死守著的誓言,一點一滴,刺痛著他的心。

此刻的心是彼此相連的,此刻他才真切地明白了她的心,明白了那些掙紮在沒有儘頭的日子裡,她到底是如何的過,多少次,她曾在劍中自責愧疚,曾在劍中哭泣過,隻怕,若是自己的話,怕是早已忍受不了漫漫寂寞與反複的折磨而瘋了罷。

可是,她忍受了,伏在她懷中的女子的的確確忍受了。

“碧落……。”他怔怔念著她的名字,話堵塞在喉間,不知如何說下去———他並非她所等的,真正的神逸、僅僅是記得一些微不足道的零碎過去。

懷中女子並未察覺他瞬息萬變的心情,責怪道,“還說話?這麼多的真氣湧入,你不痛的麼…。”

“痛…,我知道的…。”他淒然答道,想要伸手觸摸懷中石劍,然而渾身上下已經痛楚無力,微睜開的眼徐徐合上———與你相比,我的痛苦又算什麼,碧落。

緊貼著他膝下的三道星紋逐漸溢出綠色的弱光,悄無聲色地,流往另外三人交織的星紋間,藍色真氣毫無抵抗力地被它所吞噬,湧入正在靜修者的體內。

被突如其來、陌生的真氣入侵,運氣再三,他們才發覺這道忽然參入的奇異真氣,根本無法抵禦,它們綿綿不斷而來,不起波瀾地摧毀其他與自己不相容的內息,所到之處,一切皆寂,一切皆滅。

到底是誰的真氣?!

三人心中陡然一驚,勉強攝住心神,不敢睜開眼睛,引導真氣疏導流通,否則,隻怕走火入魔。

碧華派的境界可分六層,分彆為:音起,樂舞,碧潮,若澈,無弦,寂滅,一般弟子,即使是如何修煉,最高也不過是到了真氣充溢的碧潮境界就成瓶頸,若論收導真氣,歸於虛無若澈,不光隻靠苦練,還須看修煉者的心,智,力等———隻是,能到碧潮的已經能成為大弟子般的水平了,多少人掙紮於二層的樂舞,不得脫身。

趙南北,泠香也不過是修煉到了碧潮,而神汐年紀最輕,竟已經修到了若澈,如慕蘭兒所說,神汐的確是個萬中挑一武學奇才。

縱觀碧華派一千多年曆史,能到神般的境界,無上寂滅者,除了開山祖師風,第三任神落宮宮主薑離,第四任月舞宮宮主碧落,第十一任琴若宮宮主琴花火,這曆代上百個宮主中的四個,再無他人。

當察覺到外來真氣所到的境界,三人內息再亂,心中再次震驚不已!

這竟然是寂滅?!居然是碧華派最高的境界無上寂滅!難道師父親自來了……不可能!先不說師父修為停留在無弦、還欠一步才到寂滅,這氣息並不是神落宮的,是月舞宮的!

月舞宮唯一能到寂滅的,不就隻有死去千年的碧落宮主麼?!

現在的到底是誰!誰能淩駕在所有宮主之上?!

趙南北,泠香心中顫抖而又不敢睜眼,唯有到了若澈境界的神汐,勉力拉開的一條細小眼縫,閃爍不斷的綠光簌簌映照在她瞳內,難以置信眼前所見。

是他,竟會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