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刻骨銘心的畫麵,宛若無數的絲線,穿織在她的心間,稍微拉一拉,鮮血儘流。仿佛再又看到,她手中的利劍貫穿了他的心臟,他抱緊她在風雪中,兩雙眼凝望著,充滿了解脫的意思,臨死前、氣若遊絲地吐出最後的四個字,“蘭兒,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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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腰的另一處,正是那隊普通百姓服飾的旅人,從山巔雪裂開的聲音傳來開始,就開亂成一團,雪地茫茫,根本就東南西北也分不清,更是找不到藏身的地方,隻得驚慌得大叫。
瞧他們的打扮,卻是一眾丫環和小廝,哪裡像是來參賽的江湖人物。慕蘭兒的確猜錯了,這群人確實是普通百姓。
“簫月主人,你先找個地方躲起來”不知道是誰在危難之時,忽然關心起了某人,其他慌亂的奴仆猛然得像是想起了救星,緊張的麵色紛紛朝向了早就被自己忽略的主子———落明城第一富家簫月苑的擁有者。
剛才喊簫月主人的是一個穿著貴衣中年的男子,稱得上是簫月苑的管家,雪崩來臨之際,他尚沒有其他人那般手足無措,反倒是穩定下心,擔擾主子安危。身邊的隨行幾個真正的江湖遊俠聽到他的呼叫,生死之間仍露出微微的驚訝,“什麼,你們就是簫月苑的人?!”
話畢,目光齊刷刷投落在後方一個立在雪地中,抱著小貓的失明女子身上,很快很快,還是轉回到了磅礴的雪暴中———不巧的是,山的這一頭,雪暴是最猛烈的,除了死,已經毫無退路了。
其中一人淒然坐倒在地,連掉下的劍也不去理會,苦笑,“原本是想湊熱鬨的玩玩的,卻料不到紫鳶樓還沒有見識到,要死在此處了。”另一個男子點點頭,饒有興致“你家娘子才過門幾天吧。”
“是幾天啊……。”他抓緊雪地,後悔地說,但見山上更高處,早有一夥人被葬入雪海,這些群人立即被嚇得說不話,空餘呼吸聲急促在風中斷續,往後用手挪移身體,“滴滴滴”忽然想起的的輕盈腳步聲,穿梭在人群中,宛若大難之際最為安穩的響調。
“放心吧,有我在。”撫貓的失明女子側頭,朝往地上萬念俱灰的男子,淡然一笑,“你們與我們同路,怎麼說,也算是保護了的人簫月苑的人,自然,我能保你們周全。”其他的奴仆聽見主人肯定的說話,仿佛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麵露欣喜之色,有幾個多事者,悄悄望向月神身後一個肩上畫有鳳凰圖案,見過多次的女子,還有另一個不知何處而來的陌生的人———他帶著半個麵具,麵容倒是與以前苑中的白發男子相像。
其他幾個遊俠驚疑看看神色自若的月神,若是平時,隻怕早就笑出聲了,簫月苑是落明城一方勢力他們略有所聞,但是就憑眼前一個弱質的失明女子,自己尚難自保,也敢說能保護他們周全?
她微微側頭,懷裡的小貓的嗚嗚一聲,聽明白了小貓的說話,“是麼,這場不是雪崩,是人為的?”
“雪攸,你是說,山上有人故意硬生生的把雪切裂,存心偷襲我們?”她一字一句分析,不緊不慢,迎著洶湧如潮、頃刻從天際落下的雪暴,張開宛若比翼鳥般的雙臂,忽然之間,自她的身體中逸散出月色的幻光,“莫非,這道光芒是緊追著阿丞而來的麼?”
雪攸刮刮麵龐,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巨大的雪暴降臨,女子身體中看似虛無縹緲的幻光,這一刻竟然完完全全成了一堵密不透風的牆,硬生生把散落的四周碩大雪塊自下而上強行推了回去,可怕的是,那些碎裂得不成樣子雪自行恢複了原狀,飛回了原來的位置———仿佛一切,都從來沒有發生過,雪山之下,有著無數的人關注這群人的生死,包括神汐在內,包括假裝漠然的慕蘭兒,還有一眾躲過雪崩的正邪諸教,本以為又是一幕慘劇,他們看不到月神的身影,然而,這種詭異力量簡直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眼怔怔看清楚剛才一幕的,就隻有那幾個大難不死、瞠目結舌的江湖遊俠和簫月苑的丫環小廝,還有雪山之巔,紫鳶樓某處一雙詫異的眼睛———將雪山一端切裂的那個人。
紫鳶樓的一個小台,可以瞭望到山下的雪景,他往下俯瞰著,眼珠一動不動,還未回過神來,雪塊在他麵前漸漸融合,剛才耗費了他大量內力才造成的災禍,這刹那竟莫名其妙的化為泡影。
“刃,怎麼了?外麵風冷,要是完成主人的吩咐就回閣中休息吧。”終於被一把女的聲音打破了他凝結的思緒,他仍低下眼,察看下方一個在風雪中隱隱現現、屹立不動的失明的女子,“她…她…把我的剛才做的一切毀了。”
“刃,你說什麼?剛才不是被你弄得雪崩了麼?嗬嗬,我看見除了碧華派外,其他的似乎死了不少人呢?”
女子讚許笑著,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看才剛才明明早就裂開的雪山一角,此刻卻是完好無損,頓時震驚,“刃,怎麼變成這樣!”
“羽,我、我不知道,剛才的我還在用著主人給的力量去摧毀這一切,讓無能者早早死去。”他按著爬滿血痕的右手,再次催動圍繞在手臂上奇異咒文,卻是徒勞無功,“怎麼還有人能毀掉我們的力量,主人不是說,這是無可抵禦麼?”
他說話結結巴巴起來,張開五指,似乎要將下方的帶著一眾奴仆的女子拿捏在掌裡,雪峰中開始傳來碎裂的聲音,還未等他的眼睛如之前那般泛起血紅的光芒,忽地耳邊傳來一聲隱隱的貓叫,映照在眼內、閉著眼的女子舉頭往他看去,似乎明白了災禍的源頭。一道巨大的光刃,自雪山之腰開始橫穿百裡,直貫往他所站的位置,一瞬間刺入他的胸膛,將他死死釘在牆上———那是如此的快,根本閃避不了,知道痛楚的時候,隻有慘烈的呼叫傳出。
“刃!刃!”平靜的樓閣頂端,叫羽的女子看著光刃散去,伏倒在地上命懸一線的男子,焦急地喊道,男子放大了瞳孔,宛若從剛才的光芒中看到了什麼恐怖的東西,扯住了她的手,“彆、彆往下看…。”
“刃!?”羽看著他嘴唇開合,這個男人竟然再也無法說出話,鮮血淋漓的指頭歪斜地在地上的木板處寫下了一個“月”字後,頭一側,瞬息斷絕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