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呢……”

她逃避了。

就像她的諷刺，到底是在諷刺誰？他比她清楚多了。

而她的軟弱，他也很清楚吧？

兩人到了河邊，在河堤上往下麵看去，一條絢麗的光之河在黑夜中熠熠生輝。喧鬨的人潮，歡聲笑語不斷，河麵上飄散開的花燈化作星光融入銀河。

“那個放花燈的節目，你很清楚吧？”

當柏玥看著那條光河發呆的時候，帝釋天走到她身邊，對著她的耳朵輕聲說話。說話的熱氣被他故意地吐到她的耳邊，夜色中，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卻感覺到她的身子僵了僵。

“嗯！”短促的一聲驚叫，她回過神馬上應道，然後轉頭狠狠瞪了他一眼。他看不清，她卻知道自己臉上越發的滾燙了。

“你要乾什麼？”竟然帶她到這裡來！柏玥心情複雜，這一路，她想起了好多過去的回憶。

帝釋天出其不意地摟住她的腰，帶到身前：“你去放花燈吧，就用我送你的那個。”他對著她的眼睛，即使周圍並不十分明亮，他也看得到她的眼睫毛輕輕地顫抖，還有那雙黑珍珠似的眼睛透出的驚惶之色，“我要把你記憶裡的那個人完全取代掉！”

柏玥怔怔地看著他極度貼近她的臉，他眼裡的興奮那麼清晰，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取代……？”

她喃喃地重複，一時間難以反映。

摟著她腰的帝釋天輕輕放手，轉而把她扳過來，朝前麵一推：

“去吧，就用那個花燈。”

她被推得向前走了幾步，沒有回頭，下意識舉起手，手裡是從剛才就一直小心護著的花燈。妖嬈地伸展著花瓣的摩詰曼殊沙華，鮮紅色的花瓣，就像一個誘人的夢境。

去嗎？

她要去嗎？

直到自己走到河邊，直到旁邊的人幫她把花燈點燃了蠟燭，柏玥還是有些恍惚。

現在是什麼情況？帝釋天剛剛的話的意思，究竟是什麼？是她理解錯了？還是……橙黃色的火焰在花燈裡搖曳，映得花燈上的鮮紅色花瓣更加冶豔。

她呆呆地站在那，明明隻是把花燈放到河麵上去這一個小動作，她猶豫躊躇了許久，最後還是杵在那。

“怎麼還不放？”一隻手蓋在她的手麵上，柏玥回過頭，帝釋天有些邪氣的精致麵容映在眼簾，“再不放，就我來幫你放。”

火焰在花燈上搖曳生姿，而花燈在他們的手上舞動奇跡。

她的語氣不知為何變得有些虛弱，好像無法和平時一樣大聲說話了：“喂，帝釋天，你到底在想什麼？我都搞不懂了。”

“你不明白嗎？我隻是想把你記憶中那個男人存在的部分全部替換成我而已。”輕輕地摩挲著她的臉頰，帝釋天淡淡地說道。

柏玥忽然說不出話來。

帝釋天的聲音就在她的耳邊，也許環境真的可以給人幻覺，她竟然覺得他的語氣是溫柔繾綣的。

“這麼多年了，難道我的努力真的一點都不明顯嗎？”

柏玥無法否認，即使她極力遺忘著三百年的漫長時光，但除卻失去婆雅稚陪伴的寂寞，更多的是帝釋天的朝夕與共。帝釋天真的很努力地做到了和她朝夕相處，即使隻是短短的一個會晤，每天都見麵這種事，給人的影響絕不隻是排除寂寞而已。

“你還記得兩百多年前，魔族突然叛亂的那一次戰爭嗎？”他突然道。

“怎麼不記得，那次我就覺得你膽子真大，竟然把我也帶出去。你就不怕我搶了兵權把你留在魔族那嗎？”她有些疑惑他突然轉變了話題，卻依舊回道。

“嗬，如果你真要搶我兵權、害死我，又何必和我約定‘破壞之神’的事？”他輕笑一聲，毫不在意。

“……”留心到他嘴角有些得意的笑容，她無語了。

“阿修羅王和你並肩作戰的事，我還沒來善見城就聽說過許多了，想必你們在那方麵的回憶很多吧？”慢慢揭開自己布局多年的計劃，他心情飛揚。

“所以，你就……”幾乎不可置信。

“沒錯，所以你也該知道我為什麼沒事就找你在早上比試的原因了吧？”他耐心地湊在她耳邊說道。

“帝釋天，你……”真是傻到她無話可說了。

“我和你的三百年，難道就比不上阿修羅王教你武藝的時間嗎？”雖是問句，他卻輕笑著說道，其實他已經很有信心了吧。

柏玥深深吸了口氣，又緩緩吐了出來，瞥了眼帝釋天，無奈了。

但是心底，還是有一絲感動和竊喜，始終是騙不了自己。

“不用說，今晚，也是你蓄謀已久的了？”

“也不算，就是一年前開始準備的吧。”從得到他們小時候出來的這段情報開始。

柏玥凝視著手裡的花燈，一句話脫口而出：“帝釋天，你這真算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