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動作極輕微,如果不是我一直盯著他看,或許就漏看了那一抹做作。他在藥笙清的肩上不過微動了動,可顫著的身子仿佛還帶著剛才可怕的經曆似的顫抖不已,令親近著他的藥笙清想不在意安撫他都不行啊。但他很聰明的又馬上調回了腦袋,仿若無意識般的抓著男人的袖口,弱弱的搖了搖頭,對很是敏感低頭察視的男人輕輕喃呢在耳邊一句,“我沒事。”
阿,原來三個字的效果是這麼大啊。藥笙清抬起眸看我的眼神寫滿了不滿與責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說過,破罐子破摔一向是我的出世作風。你越是對我強我就越是要還擊你!難道你還能像父皇當初那樣給我一巴掌嗎?!哈——我才是太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下吧!
我本是僵直得覺得周身都在抽痛的身子一下子鬆弛了下來。
“沒怎麼,丞相多慮了。本太子不過就是問他一些事情。沒想到他自己把衣服給撕了。”說著我嘴角邊不自覺分彆往外一扯,就像兩手一攤般流露出吊兒郎當的無可奈何。
(清玉啊,這時候說實話不對呀,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皮笑肉不笑的在說假話呀~~父皇拿起手帕抹淚悲痛,這孩子沒有得我真傳,這時候怎能太過老實呢。唉……)
“這事可奇了,這世上還有自己撕自己衣服的?殿下就不能再扯點更高明的謊嗎。”
(你看,藥笙清就分明不是個知道的!)
在這個事上,他似乎已經認定了,目光無視的足以。我兩眼一翻:“好吧,是我撕壞的,排除我有孤芳自傲這一不可逾越的鴻溝來看,是我撕的。那麼你想怎麼樣,想為區區一個喜歡自虐腦袋不正常的孌童討回公道還是什麼。好啊~歡迎你也來撕我的。”我扯扯衣擺,隨後雙手在空中亂飛舞了一回,我已經神誌不清了。
斐翡瞪大眼望著我,似乎不相信我說的話,滿嘴都是挑釁不說,而且又侮辱了他、給了他繼續往藥笙清身上抹鼻涕抹隱隱的淚水的機會。
上蒼阿,讓我陷入昏迷吧。眼前這兩個人同為男人的,是多麼令人作惡阿。
我看得頭昏腦脹:“藥笙清阿,我真的很失望,你竟然是這種男人。孌童這種東西——”我娓娓道來得殘忍至極,斐翡也顫抖得身臨其境,自也不排除他確實是傷到了。可我呢,我難道比不上一個——
“他不是孌童。”
我微愣一下,已經對話語麻痹了,幾乎毫無知覺。隻是幾乎呀,怎能這麼殘忍……
“哦……”無聲的長音脫節在我的腦海裡,那麼洶湧。
我與清大人是心意相通的,並無強求。
他不是孌童。
現在這話得到證實了。
清玉,你死心了吧?
清玉,我們隻要一弱,就會有人來掙食。野狐、豺狼、烏鴉、禿鷹……都會來。
可是,沈瑞珂,你也沒說,當我們倔強堅強時,如果那些豺狼虎豹全體都來了話,又會怎麼樣呢……
已經不是掙食了吧?
都已經快把我的心撕碎了!而且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是為什麼?!是什麼令我盲目追求、庸庸碌碌!
“你不要耍瘋了,放他回去。”藥笙清低揚的說著,透著無力。斐翡曼妙細巧的身姿自然而然的依附在他身後,就好像是從來都形影不離的橡皮糖,在我眼裡又額外的如膠似漆。
我低眸輕笑,應是顯得很是陰鬱異常:“哦……好呀,要不要向他道歉?”其實我更想跑過去,毀了那個趴在他肩頭小鳥依人般男不男女不女的人。他有股說不出來的細骨媚傲,像梅一樣即便綻放在我腐朽冷冽如廣寒宮的太子殿中,也照樣耀地滿輝。再看看眼前那對碧人倒也相稱,迫不及待的心情沒了,瞬然發覺他不過是我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我永遠都沒法子實現。這個人永遠也沒法留在我身邊,他和小草不一樣的,原因不是他站在比我更高聳入雲的位置,那我倒可以追追,而是壓根根本不在同一個領域。夢該醒了……
“……”
“對不起哦,不該找你來的,不該打攪你們,不該想把你們分開,一切都是我瘋了……”我很輕很輕的細訴著,並不想讓任何聽到。可是儘管是那樣偷偷摸摸地低頭藏著落寞得令我也不解的神情,一個人影卻飄至了過來。還不等我反應過來,那人抓過我的手腕,把我從神誌不清的自言自語中扯帶進了他眼前,那嚴厲極富苛刻而銳利的眼眸就像掃描到了我的自言自語一般,然而他卻是閃著複雜的神彩。
“清玉你在說什麼?”斐翡倒在地上,無措的看著交疊在晨光中的我們的身影。
藥笙清的臉,此刻離我竟是這麼近:“你、你是不是——”彎下腰,他溫涼的口吐出第一次略帶疑惑與焦急的甚至不知如何是好的感覺般,我忍不住,忍不住,抬起了手。他臉上令人動容貪戀的神情就這麼因這觸碰頓住了——可是我在這場局中已經絕望了,心仿佛有鮮血倒流,那時我才發現,把真正的清玉踢出去後,我居然,還會感覺心痛,還會覺得……
“在這畸形的囚牢哪裡能盛(剩)得了愛情呢,你記住了,藥笙清。”我絕對絕對會把自己剛開竅的的心意埋葬好的,不會再會讓你有機會看見了。
所以,你千萬一定一定,不要幸福。
我感到被我撫摸著的笙清的臉在抽動。他在抖嗎,還是我?一束光曾經照在我們兩人之間,現在讓我親手輕輕扯掉,溫柔的,就像仿佛從也沒有待過般……
一切都可以重新來過。
…………我是分隔線…………
窗廊外的月光冷冷的照著地麵,那一輪月偏的陰影一半一半的影在木訥的臉蛋上。自從見過斐翡之後,我就愈加不敢照鏡子了。難道這就是所謂的自慚形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