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夢醒時分 “現在整個皇城……(1 / 2)

殷墟 洛花月上 4305 字 11個月前

在宮人的驚呼間,我一個箭步上前踢翻火盆。四處飛濺的火焰順勢吞沒了一切——

連我自己都痛恨。

連我自己都厭倦……

窗廊外的月光冷冷的照著地麵,那一輪月偏的陰影一半一半的影在木訥的臉蛋上。自從見過斐翡之後,我就愈加不敢照鏡子了。難道這就是所謂的自慚形穢?

“你又再欺負紫鳶了,我們家的紫鳶真的有這麼好欺負嗎?殿下。”

突如其來的久未聽到尖細而仿若天生透著無限柔情酥意的嗓音,吐出許久不曾出現而陌生又好聽的名字,若柳扶風地宛如踩著絲做的雲彩般輕巧踏來。腳踝嬌美,如空點飛燕,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眇兮。落至眼處,說不出的驚奇美豔。

我以為自己看錯了,幾乎不敢相信她竟自己送上門來。

更不敢相信,她的口氣及滿眼責備。

“你為何在這關頭又鬨事,現在整個皇城上下都曉得你太子殿失火。”

無視跪了一地的宮娥,挺著胸頭戴金珠的她宛如勝利的半個皇後的樣子,堂堂正正走進殿內,毫不客氣地諦視於我。哪裡有當初對我裝腔作勢的唯唯諾諾。眾乾人等因她的陣勢氣場,皆不敢阻攔她的讓她長驅直入。

“容、妃!”我一字一頓,幾乎就擠在了牙縫中。這算什麼?自投羅網嗎?還是自信我的手扭不了她的脖子?咬不進她的血?!我更氣我殿裡那些平日裡仗著我而狐假虎威的宮人們一個也不敢吭聲!

容妃無比精致的妝容刻畫了她獨特而美麗的嚴肅,今日她敢來,似乎就已預兆了她無所畏懼一般。麵對麵時,離她僅差幾寸步,我胸口疼得更嚴重。

“我已經如此一而再而三的忍讓,你為什麼還要如此。”

“這話要問你,若你旁日裡安分些。不就什麼事也沒有了。”

我才不會忘了你是怎麼利用美人計一步步打開我父皇的防線,我更不會忘了你是怎麼使用了詭計一次一次吞噬我母妃身為女人的信心,不會忘了你怎麼踐踏了我的尊嚴,背著我和小草見麵——說起來,你才是讓所有人都逐一背叛我的使縱甬者。

我怒瞪的雙眼噴著火,一下子燒圍了殿中,早已習慣我這模樣的容妃心不跳眉不挑,這次竟不同以往的回了我一個堅定的眼神,那暖暖的屬於堅強女子的眼神,與我的怒火火拚。多少詫異的我突然覺得她與往日不同,卻不懂,今夜與昨夜有何不同?她是為小草嗎,她哪裡來的愛心?

“殿下,我承認我令皇後傷心欲絕。可這責任不在我——你三歲就聰慧過人,早明事理又親眼所見知道的不會比我少吧。我再壞也不過隻是個撿了便宜的可憐人,你該恨要恨的那個人,是我嗎?我不過替身罷了,連妾身自己都覺之可悲……我最大的優處就在於清楚知道自己的身份,讓皇上不寵皇後我當初還沒這個本事。就是放到現在恐怕也難。原因在哪你是最明了的。而我的紫鳶呢,沒偷沒搶,你為何要把無辜的小孩扯進裡頭來。”

聽完此話,心底猛甩了甩頭,不相信這個沒心沒肺的女人不是一向以地位權勢看齊,怎麼可能為了什麼可笑的母愛來和我吵吵鬨鬨。我狠狠地抬起眼,毫不示弱的瞄過她:

“仗著父皇寵信你,你就如此不把我放在眼裡。”

“不敢。”容妃更是挺了挺胸,如高傲的母雞,我知道她要保護的是站在她身後的誰。她哪裡來的勇氣?“我隻是作為人母實在看不下自己的女兒受你如此虐待。我就是不明白你是做了什麼讓我們紫鳶說什麼也不肯離了你。要不然你以為我求不得王向你討回來嗎。”

“……那你去討討看啊,父皇真的肯答應你嗎?”我冷生冷氣的赤鼻而過,說完後心有點堵。隻有我自己知道心裡是多麼急躁和害怕,如果他肯答應,那他連最後一個答應給我的諾言都沒有了……那麼我還拿什麼活在這多災多難的世上。

“……是,他是不肯答應。”容妃靜了靜,突然鬥敗了一半先前的壯勢一下傾儘,我為之一怔,安心的暗自舒了口氣,再抬頭,卻覺得麵前的女人即使妝俏煞人,頭戴鳳冠披霞,在那濃抹的紅顏下,竟有些楚楚可憐。

“我怎麼求他,用了多少法子,他還是不不肯。”一聲噓唏,伴過一雙睜著冷冷靜靜看過我的眼,慢慢揚起頭,看向窗外。那皎潔的明月仿佛近在咫尺,卻其實咫尺天涯,那宮裡的月兔可也會歎息絮語。

我沒有惻隱之心,隻是羨煞天人……

“殿下,你知道嗎。為何奴家冊封時名為容妃。”

“我沒興趣。”

倏地女子回過頭麵向我:“我本也沒興趣告訴你。不過,王本命我為榮——願隨他一世富貴一生榮華一生享用不儘。我呢,我說,還是叫容吧。隻要給我一片容身之處。”

“……”說這話的容妃頭顱抬得很高脫穎出長長細膩的白頸顯得尤為高貴,月影正當頭籠罩在她身後,看起來和那個人那麼像……我陷入了一種不可與人分享的恍惚,惶恐的發現麵前的女子仿佛知道我透過她想起了誰,就仿佛她透過我的眼神也憶到了誰,她勾起的彎彎的嘴角,塗著很亮的誅粉,令一切都又錯開了。一個男一個女,可是她還是苦笑。眼角的淚珠,無預警地,與今早在這屋裡的是迥異得那麼多,真實地顯在她睫毛深處。

“如今,奴家就求殿下,給我容身,也給小草一絲溫情吧。”

我覺得好痛苦。為什麼,我也想哭……

容妃濃裝豔抹的顏料在窗外光潔的圓月下全都花在了臉上,可是依然是那麼美,美如月色。朦朧的一麵白、一道黑。從她喉嚨發出的鳥鳴漸漸成了脆弱得不堪一擊的雛鳥般,可是她的表情一樣未變,堅固的密不透風的紅唇無視著周遭一切:“至於成年之後你要封小草什麼,我也管不著了,一切都是她的命。隻希望殿下憑良心對她。”

“身為替身,我已經夠可悲的了。隻希望我唯一活著的希望,可以得到哪怕一些些的幸福。我就死而瞑目了。”

你為什麼要這麼說。你是要逼我嗎,你以為你能威脅到我嗎。告訴你——

你成功威脅到我了。

“宮庭深幽,妃子希翼;宮闈寂寥,己闖而來;宮眷美多,毒牙滲漏;宮主龍王,唇亡齒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