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朝飛暮卷 雲霞翠軒 三春好處……(1 / 2)

逸* 青若蘭 5309 字 11個月前

朝飛暮卷,雲霞翠軒,三春好處無人見,一生愛好儘惘然。

雨一直沒停過,傍晚時候小了些,到了夜深反成了瓢潑大雨。

窗子沒關好,風吹得啪啪作響,雨潲進來,打濕了窗邊的搖椅,也打濕了縮在上麵的逸春。

他一直昏昏沉沉,腦袋裡心裡頭都像壓了千斤重擔,稍一挪動,就透不過氣來。

眼淚是沒有的,就是心裡慌。

他仔細去辨認雨聲中隱約的絲竹,好叫自己分散些精神,然而聽到的卻是門吱呀推開的聲響。他沒有抬眼,反而閉上了眼,人蜷縮成一團。

來人走過來,好久都沒動,逸春隻得費力睜眼去瞧,還不及看清,那人卻俯身緊緊抱住了他。他的身子很暖,自己濕透了的身子在他的懷抱中愈發的無力,仿佛每一絲氣力都隨著那溫度蒸騰去了。

逸春歎了口氣,想要去推他,手觸到他的胸口,卻又推不下手,慢慢往下滑,反而摟住了他的腰,說了一句氣若遊絲的話。“你來了。”

“來了。”輕聲應了他,唇已經貼上了他的,舌強硬地打開他的牙關,拚命糾纏,應和著越來越大的雨,在他頸窩印下點點殷紅。

逸春難耐□□,心底卻覺得冰涼,不留神落下了淚。

“你……怎麼了?”

“沒事兒。”

說著,抹了淚,伸手去攬住身前的人,卻被他握住了一雙冰冷的手。

逸春扯出個微笑,借著外頭微弱的燈火看這子安公子,多日不見,他瘦了些,精神卻還好,發冠領扣還是一絲不苟,仍舊是那個翩翩俗世佳公子。

許子安握著那雙冷得透骨的手,眼睛一刻不曾離開過逸春的臉,那抹笑一直保持在他的唇角,仿佛生來如此,可是,卻讓人瞧不到一絲情緒。

“發生了什麼?”

“並不曾發生什麼。”

“你——”將要出口的話被堵住了,冰冷的唇一下子貼到了他唇上,緊接著伸出舌與他的交纏,溫熱的呼吸撲到臉上,引得心裡一陣悸動。那雙冰冷的手已經解開了他的領扣腰帶,探進了衣襟,手太冷,激得肌膚一陣發麻,心底裡卻更熱了,小腹之下蠢蠢欲動。

許子安一把按住了逸春繼續往下遊走的手,下一刻卻扯去了他濕透的衣裳,望著那身子,喘息有些急促。

“你——可要我?”逸春淒楚一笑,尖尖的下巴掛著晶瑩水滴。

許子安沒說話,緊緊擁起逸春,狠狠吻住,交纏間,褪下自己的衣衫,將他壓倒在床榻上,兩人的身子緊緊貼著,也不知是誰惹了誰,交付了身,燒燙了心,糾結了情。

子安公子重臨凝香雅舍,撒了大把銀兩,買得逸春一時清淨,兩人夜夜相聚,連白天也時不時過來瞧瞧,間或著下人送來有趣的玩意兒給逸春解悶,旁人看來,正是好一番濃情蜜意。

“聽說,子安公子是因為丞相大人出都中辦事,才得了機會出門的?”楚眉仍舊和先前一般貪吃,忙不迭地將桌上的葡萄送到嘴裡,連籽兒都懶得吐,“哎,我先前還以為他不過和其他恩客一般,新鮮勁兒過去了也就不想了,不承想在家關了那麼久,反倒更稀罕你了。”

逸春扯著笑坐在他對麵,這些天來,他已經習慣麵對楚眉,已經不再想到那一夜他猙獰的臉,但是從心底裡起的厭惡卻磨滅不掉。

“花無百日紅,做咱們這個行當的,榮辱不過是恩客一時的喜好,好與不好又有什麼不同呢?”

“怎麼會一樣?這好了,恩客們手頭自然大方,你才能多積攢些不是?你可彆犯傻,能多巴些就多巴些,子安公子那出手真真是闊綽,我雖然沒瞧見銀票上的數,單看柳爺的眼神就知道少不了。”楚眉笑眯眯地擦了手,又拿起一隻桃子,啃了一口,卻聽逸春說了句話,臉色微微一變。

“明珠的幾個大恩客隻怕出手也不少。”

自打明珠沒了,幾個舊日的大恩客竟然都被楚眉收在了帳內,幾個人也並非沒見過絕色的,卻被這相貌堪堪算得上清秀討喜的楚眉弄得五迷三道。

楚眉繼續啃著桃子,逸春看著桃汁一滴滴落到桌子上,忽然笑著遞過手巾,“擦擦手,桃汁太甜,招什麼東西咬傷了可怎麼是好?”

楚眉接了手巾,哈哈一笑,“是什麼時候逸春也學會玩笑了?我還隻當逸春是個木頭人。”說話時候眼睛不住瞟過去。

逸春搖搖頭,“哪裡開著玩笑?我怎麼不知道我在開玩笑?”

昨夜在園中,看到楚眉和舊日裡明珠的恩客一同戲耍,一雙纖纖指頭被那人幾乎嘗遍。

楚眉往前探身,半個身子伏在桌子上,臉幾乎湊到了逸春眼前,他笑嘻嘻的,一雙酒窩又深又圓。“逸春,你不擅長說謊——你到底想說什麼?”

逸春慢慢揚了臉,慢慢凝住了眼神,慢慢開了口,“為什麼明珠的恩客都成了你的?”

“你在嫉妒嗎?”

“你覺得呢?”

“你不覺得這才是公平的事兒嗎?”

楚眉伸出一根手指,刮到逸春臉頰上,慢悠悠劃過,“你看看你們這些長得好的,生就一副楚楚可憐動人心魄的模樣,誰看了不動心?雖然你比不得琅嬛明珠他們那般明豔照人,可是偏就生得招人疼,要不晉王爺和子安公子怎麼就能為了你動乾戈?”

他突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我呢,長得普通,也沒什麼大本事,隻能想著法子巴結客人,客人們見我巴結的可笑,賞我一星半點的,又怎麼了?怎麼就偏要被人興師問罪?”

“先天不足後來補——”他懶洋洋站直了身,瘦削的身子輕佻地靠在窗邊,“隻是不知道你怎麼忽然對旁人的事兒這麼感興趣起來,你不是向來不過問我們這些汙七八糟的事兒麼?”

“和那琅嬛——一個樣!”

逸春望著他,午間的熾白日光透著窗照過來,在他身上臉上映出彎彎曲曲幾道光影,乍瞧上去仿佛黥刑。

燈火搖曳,水墨圍帳中滿鋪青絲交結,身子纏綿不斷,動情處,淫靡聲息漾滿一室。

許子安半撐著身子,凝神瞧身下的逸春,他已是渾身汗珠,雙頰緋紅,眼半闔,唇微啟,一縷發絲黏在頰上,他挪了手,替他捋開,忍不住又往唇上吻去。

逸春睜了眼,推開他,往裡麵挪了挪,讓出大半張床來,“累了,歇著吧。”

“可我還不累。”說著又欺身上去,逸春伸手擋他,卻被抱了滿懷,聽他靠在耳邊說道,“我爹不知什麼時候就會回來,多守你一刻也好。我知道你累了,你睡吧。”

可在他懷中,被他直直盯著,怎麼能睡得著?

逸春翻轉了身,與他麵對麵,“你不想睡的話,我陪你說話吧。”

許子安笑了,拿手指繞了他的發輕輕把玩,“你可知道我第一次見你是什麼時候?”

“不就是在天井那次嗎?”

“不是。”

“嗯?”

“你可還記得,七年前,夏祭夜——那年,我隻有十歲。”

七年前,夏祭夜,花市燈如晝。

“哎,是哪位客官丟了一把折扇?”

“娘親,抱抱!”

“快點兒,河邊聚著放荷花燈呢。”

“好玩兒又好吃的糖人兒咧,小公子,買一個吧?”街邊的小販招呼著,許子安本站在川流不息的人流中,聽了招呼,往那邊走去。

“小公子,你看,有孫悟空,有豬八戒,還有這老大一支鳳凰,看看,要哪個?”

許子安看著稻草紮上的一支支糖人,好半天才用手指了一支蝴蝶。

“蝴蝶?這個好,看,多好看啊。謝謝您,五文錢。”小販將蝴蝶遞給他,又攤開手掌要錢。許子安接過蝴蝶,不明所以地看著小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