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子,五文錢。”小販好脾氣地笑著。
“錢?我沒有錢。”
“沒有錢來湊什麼熱鬨?”小販一把搶過糖人,氣哼哼地插回稻草紮,“去去去,一邊去,彆擋著我做生意。”生著氣又看許子安不走,小販一把推了過去。
許子安一個趔趄,往後倒去,卻被人給擋住了。他趕緊扭頭看,原來是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兒,身上卻穿著件大紅衣裳。
“你沒事兒吧?”那男孩兒眨巴眨巴眼,問道。
許子安搖了搖頭,那男孩兒就點點頭,往人群裡鑽。剛跑了幾步,卻又折返回來,看著他,“你是不是迷路了?”
“你怎麼知道?”他確實與家人一同來看夏祭煙火,誰知為了看河上畫舫,轉身就不見了家人。
那男孩兒嘿嘿一笑,“你一個小孩子家的,怎麼可能一個人跑出來看煙火?”
許子安皺了眉頭,不高興地說,“你不也是個小孩子?你不也是一個人跑出來?”
男孩兒哈哈大笑,“看,說你小孩兒還不高興,看你穿的衣裳也知道是富家的公子,哪裡像我們這種乾粗活兒的成天街市上跑?——哎,你告訴我,你家在哪裡,我送你回去好了。”
“用不著。”
“哎哎哎,真的生氣了?犯得著跟自己置氣麼?”男孩兒笑嘻嘻圍著許子安打了個轉,“要是真不用我送,那我可真走了。”
“你走便是了。”許子安真就覺得自己在賭氣,懊惱得扭了身子,卻冷不防幾個小孩兒拿了花燈衝過來,他趕緊避讓,還沒站定,卻聽那男孩兒叫道,“哎呀,你衣裳著火了。”
他扭頭四下看,果然衣裳後擺燒了起來,正好有風,火一下冒了起來,他急得去扯衣裳,卻是那男孩兒衝過來,拿腳踩著火的衣裳,一頓亂蹦,總算把火踩滅了。
“好險,就差一點兒滅不掉了。”男孩兒蹲下身去查看他的衣裳,“好了,再沒有火星了,全怪剛才那些小孩兒,跑來跑去,落了火星下來,嘖嘖,可惜了你的好衣裳。”
他用手輕輕拂過燒焦的布料,“不過好在燒的不嚴重,大晚上的也沒人看得到。”
許子安看他趴在地上,專心致誌擺弄那燒焦的衣擺,心底裡高興起來,轉身拉他起來,“你想要什麼?和我說,我定能滿足你。”
“啊?”男孩兒誇張得張大了嘴,“你難道是觀世音菩薩,在這兒等著人許願?”
“你說啊,我一定可以。”
“我沒什麼想要的。”
“誰會沒有想要的東西?”
男孩兒聽了又是嘿嘿一笑,“如果非得說一個,也不是沒有,我啊,就要有人一輩子對我好。”
“啊?”許子安楞了。
男孩兒挑了挑眉,眼睛笑彎了,拉了許子安的手往人群裡走,“走吧,告訴我,你家在哪裡,我趕緊送你回去,不然你家人得多著急?”
他走得很快,身子也靈活,在人群中鑽來鑽去,許子安忙忙地跟著他,盯著他的側臉瞧,原來他長得挺好看的,皮膚真白,鼻子嘴也秀氣,倒有幾分像女孩兒。
“你老看我乾嘛?”
“你不看我怎麼知道我看你?”
“看你長了老實模樣,還挺會耍賴的嘛。”
“……”
走到曲柳橋時,“蓬”一聲,夜空綻開了煙火。兩個孩子同時抬起了頭,漫天五彩煙花競放,映著兩張小臉上的喜悅。
“真好看。”
“嗯。你以前也經常看?”
“沒有,我要乾活,沒空出來看。”
“你在哪裡乾活兒?”
“說了你也不知道。”
“你不說怎麼知道我不知道?”
“看,你又在耍賴了。”
“……”
男孩兒哈哈大笑,從懷中掏出一朵玉蘭花來,“這個給你吧。”
“花兒?”花兒不都是送給女孩兒家的?
“拿著吧,夏祭夜上的玉蘭不比尋常的花兒,應了景應了情的。”男孩兒見許子安不伸手,乾脆自己把玉蘭繞在了他的扣子上,濃濃香氣升騰起來,“聞聞,是不是特彆香?這本來是要給我家公子的,不過,你都迷了路,又被火燒,就送給你好了。”
“那——”許子安才要說話,忽然聽到家人在橋下焦聲喚著,“公子,公子,站在那裡彆動,等我們上來接您。”
他衝他們揮揮手,再回過頭想和那男孩兒說話,那男孩兒卻已經跑開了,隻聽見他的同伴喚著他的名——逸春。
“咚!——咚!咚!”梆子敲過三更的數,“咣咣”兩聲鑼音振散開來,後院離街近,聽得到更夫咳嗽的聲音。
逸春還是推開了許子安的懷抱,趴在床上半夢半醒的樣子。
“你知道你那時候有多刁鑽,說話不饒人的。”許子安側著身,望著逸春被燈火染成金色的臉龐,他和小時候相比,少了那份女孩子的秀氣,眉眼卻更俊了,隻是當日裡那份無拘無束的歡喜也沒了。
逸春沒睜眼,“原來那小公子是你,你若不說,怎麼都想不到那麼個笨笨的人竟然是都中的少年才子。”
“你——”
那雙眼卻睜開了,眼神透著笑,“我也想不到,當日不過順手幫個忙,竟然惹得人以身相許。”說著話伸了隻手過去,由胸膛慢慢往下劃拉。
許子安一笑,欺身上去,撩起了逸春的衣裳,又要扯褲子。
逸春忙要翻身阻他,卻被他一口咬在了頸後,落了個牙印子。
“哪裡那麼容易?惹得人火上來便要抽身?我看,還是你以身相許了吧。”
“不要!”
“怎麼不要?你那邊還不是和我一樣了?”
“那就讓我在上邊!”
“嗯?這麼有雅興?無妨,讓你在上麵。”
燈火微搖,輕淺吟聲撓著心口,水墨圍帳染了春色。
“你——”
“不是讓你在上麵了嗎?”
“不是這樣——嗯——”被哄了的人來不及言語,已經被一波又一波的衝擊擾亂了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