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紹廷的語氣裡透著些歎息。
半晌,才聽刑南開口:“屬下願意去。”
文紹廷一聽,心道:這就對了嘛。
口上卻擔憂:“那很危險!”
刑南翻了兩個白眼:“可是您說那話給誰聽呢?這屋裡就您,我,箬疏。您和箬疏不可能,不就剩我了嘛!”
“你——!這口氣怎麼越來越像某個人呢?”然後看向箬疏。
後者笑:“怪不得方才讓人家刑南坐下來呢,原來是打了壞主意。”
文紹廷撇撇嘴:“話不能說這麼難聽嘛!說來,我還是舍了自個兒的安危,為府裡人著想呢!”
然後,頭一歪,嘴巴一嘟,眼皮子向上一翻,可把刑箬二人給惡心夠了。
當日晚上,刑南便藏在北院中庭一棵老梧桐樹上,觀察了一夜。
什麼也沒看見。
然後,第二日,右相府第三次出人命了。
死者依然是一個二十剛出頭的小廝,情狀和第一次一摸一樣。
府裡的人開始整日提心吊膽起來,生怕哪天受死的就是自己。
“老刑,這怎麼回事兒啊?”文紹廷有些煩惱地托著下巴。
“屬下一夜沒合眼,確是什麼也未發現。”
“怎麼可能?一定是你眼睛拤巴了!”他顯得有些不相信,“怎麼可能什麼也沒看見?沒看見人是怎麼出事兒的,啊?!”
“你衝刑南犯什麼牢騷?你若不信,今兒個晚上自個兒去瞧就是,看明兒早會不會再有人出事兒。”
箬疏不喜歡看他這副樣子,不禁幫刑南開脫。
“我去不行!萬一被人發現就慘了。”
“我看你是膽兒小吧!”
“什麼膽兒小?我是——”
“算了,今兒晚我去。”刑南打斷文紹廷,口氣似下定決心般。
他也想除了禍患。
文紹廷不說話了,他怎麼會覺得自己很……小人……呢?
次日早晨,右相府第四次出人命了。
死者情狀與事發第二次情狀相同,十分的慘。
文紹廷徹底崩潰了。
“你們說,到底怎麼回事兒?我府裡如何會發生這種怪事兒?”
箬疏和刑南相對一視,也不知該說什麼好。
“難道是有鬼?”
文紹廷這麼一說,刑箬二人心中一緊,不過又隨即放鬆下來。
“大人,要是有早就有了吧,怎會等到如今?”刑南慢悠悠道。
箬疏接著:“況這府是皇上為你新建的,加上處處人氣興旺,如何鬼之說?”
“那麼就是詛咒!”文紹廷目光含炬地對二人說,“早有人看我不爽,卻沒有機會接近我。於是,用寫著我名字的稻草人兒進行詛咒!”
然後,滿臉凶相又道:“一日紮十下,十日紮百下,一月後便是三千下!”
刑箬二人笑他幼稚。
刑南說:“人家詛咒你,其他人怎會出事兒?”
箬疏接著:“此想法甚是稚氣,哪裡似一國之相?去和童兒們耍耍比較適合。”
“嘁,你們都欺負我!”文紹廷捂著臉做可憐狀。
箬疏頓時斂去笑容,正色道:“現下不是廢話的時候。若明兒個再出事兒,我看,大家都彆待在府裡過夜了。”
文紹廷認為有理,決定集體遷進城中客棧避上幾日。
箬疏懷裡的黑薺子一直豎著耳朵聽,這幾日發生的事兒,它心裡似乎有了底兒。
出奇地,第二日早晨醒來,沒有傳出府裡出人命的消息,大家都鬆了一小口氣。
文紹廷躺在床上,枕著手臂,翹著個二郎腿,看著床頂上雕著的花紋:“怪了怪了,怎麼會什麼事兒也沒有呢?”
箬疏輕笑:“前幾日不望出事兒,這會兒不出事兒了,你倒讓它出事兒。”
刑南喝了口香茶,道:“不定明兒個又出事兒了。”
文紹廷一聽,立馬從床上跳起來:“呸呸呸!你個烏鴉嘴,沒事兒彆瞎嘀咕!要是明兒個真出事兒,我唯你是問!”
箬疏笑著摸摸貓仔:“刑南要是說什麼都靈,早就去做個算命先生了。”看看文某臉色,“何必在你這兒受氣?”
文紹廷不屑道:“他那烏鴉嘴,說好的不應,一說壞的準應。”
刑南不語,對著箬疏無奈聳聳肩。
雖然屋內氣氛看似輕鬆,可是個人心中有數,緊緊地鬆不下來。
昨兒晚是沒事兒,不過誰又說得準,日後不會出事兒呢?
接下來
第三日沒有事兒
第四日沒有事兒
第五日沒有事兒
第六日沒有事兒
……
直到第九日——又出事兒了。
那日清早,大夥兒幾乎都是被一聲嚇破膽兒的嘶叫驚醒的。
那是從府外後林裡傳來的聲響。
響徹天空,劃破天際。
待大夥兒急忙趕到後林時,都被驚了一跳。
草地上躺著一個年輕女子,身段嬌小,穿著綠袖花邊長裙。
隻是,她的首級已不知了去向。
斷首之處傷口還在湧出大量鮮紅刺目的液體。
再看,角落裡一女子正縮著身子抱頭慌張叫著:“不要,不要……!”
想必是方才發出驚天一叫的女子。
箬疏撥開人群,向那瑟瑟發抖的身影走去,輕聲喚著“姑娘”。
那女子隻是單音節地發出“不”字,還拚命拍打著自己的腦袋。
“啊——秀然!”突然,人群中爆發出一聲驚呼,隻見一個身著桃粉衣衫的丫頭指著之前躺在地上的屍體大叫著。
她想衝過去,卻被人攔了下來。
然後便痛哭出聲:“是秀然!是秀然!嗚……秀然……”
她雙手捂著臉,哭聲悲痛欲絕,眼看就要倒,刑南忙從身後扶著她,隻是小丫頭依然悲切地流淚。
發現出事兒的女子是城中一戶人家的閨女,每日早起來溪邊梳妝打扮,不料看見這種悲事兒。
相府大廳中,一丫頭跪在地上,哭得淚流滿麵,瘦弱纖細的肩控製不住地顫抖著,口中還念著“秀然”。
陳管家站在廳中,麵色陰鬱,其他人也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