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寧姝拜讀了祁鈺楹拿來的大作,一整個晚上都夢見明棣在她麵前擼鐵。
她咂摸著嘴睜開雙眼,第一時間就看向自己藏書的箱子。
這寶貝就剩下一匣子了,可千萬不能丟!
話說,明棣看上去那麼瘦弱,這個夢也真是有些違背現實了。
她洗漱完起床,一本正經地坐在書桌前寫魚大福的新品營銷策劃。
新品係列的名字叫“飛仙”,靈感就是來自小仙女明妤。
喻寧姝編了一個故事,講的是天上的仙男下凡曆劫,在亂世中救濟蒼生。
有一天,仙男走到了一個偏僻的小村莊,發現裡麵的村民隻剩下老弱病殘,和一個年輕的女子。
女子名叫阿孟,一個人撐起了整個村子的日常開銷,她不僅要砍柴,還要種地,還要進山打獵,打得的獵物會分給村子裡的老弱病殘。
就算叫阿孟全能選手也不為過。
仙男來到這個村莊,被那種悲愴的氣氛感染,留下來幫助老人修繕房屋。
卻在房頂上看到了從遠處背著一捆柴回來的阿孟。
仙男看著少女蹦蹦跳跳地背著一捆柴,眼睛一眯,一個弱不禁風的女子,怎麼能那麼輕鬆背上一捆柴,還能走得那麼輕快?
他手上動作加快,迅速把房頂補好。想著等那妖女進村,要去跟她過過招。
身逢亂世,他不僅要幫助被戰亂侵擾的勞苦大眾,還要提防著妖魔鬼怪的入侵。
他覺得,自己作為下凡曆劫的仙人,一定要以降妖除魔為己任,要保護天下蒼生。
既然在這個地方看到了妖女,那一定得保護這裡的村民。
就在仙男準備從房頂上跳下來的時候,卻看到那妖女已經背著那一捆柴進入了村子口。
仙男一眯眼,準備從房頂上飛到村口去把妖女解決掉,可看見妖女的動作,卻停住身形。
隻見那妖女背著柴走進第一戶人家的院子裡,他耳力很好,連妖女說的話都聽得一清二楚:“老李,柴給您背回來了,放在院子裡啊。”
老李的聲音渾濁無力:“好,謝謝阿孟。”
“那我先走了,老李!”阿孟的聲音好像銀鈴,歡快又有活力,好像山澗中的清泉和新發的翠竹。
仙男立在房頂上,手裡已經準備好發出去的法術頃刻間煙消雲散。
他轉身,到另一戶人家看看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
一整天,阿孟幫全村的每一戶人家都背回來一捆柴。不得不說,腳程快,動作快,運氣也很好。
仙男看著她的身影從山上背著柴下來,又進入一戶人家,從這戶人家出來,又飛快地往山上去了。雖然不知道這個阿孟是何來頭,可他第一次對妖有了“不該殺”的猶豫。
他走到村子的儘頭,是一位年邁的老奶奶家,他問老奶奶,有沒有需要幫忙的事情。
老奶奶擺擺手,“我的時間快到了,在等著阿孟回來呢,看看她,看看她我就走了。”
仙男以為老奶奶會和他說些彆的,可老奶奶卻躺在搖椅上合上雙眼,享受著淡淡暖暖的夕陽。
一片靜謐之中,也靠在一旁合上雙眼,用知覺去感受夕陽、微風,還有不遠處漸漸靠近的腳步聲。
他猛地睜開眼睛,右手放在後腰處,手裡已經準備好了法術,如果那個妖女有異動,他可立即動手,保護這個老奶奶。
“阿芹,我回來了。”阿孟一進門,就對上了仙男警惕的眼神。
老奶奶睜開雙眼,笑著看向阿孟,“快過來,讓我看看你。”
阿孟眉眼一動,快步走向老奶奶,蹲在她的椅子邊,輕聲叫她:“阿芹。”
仙男眉頭一皺,這個妖女,怎地如此不懂禮數,直呼老奶奶的名字。
“阿孟……”奶奶摸了摸她的頭頂,“我得走了,你一個人,要開心。”
阿孟眼裡流下淚水,“好,我會開開心心的啊!”
“有的事,彆那麼堅持……”老奶奶繼續說,聲音卻越發沒有力氣。
阿孟臉上擠出一個笑容,“你說了一輩子的話,到如今還是這一句。”
“阿孟,我又想走,又舍不得,我想留,更舍不得。我們拴住了你,又因為你才這樣好……”
阿孟臉上的淚水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一直不停地落下,“沒有,阿芹,沒有。”
“阿孟……”老奶奶的眼睛亮了一瞬,裡麵的光卻變得黯淡無比,“再見……”
“阿芹!”阿孟抱著老奶奶的身體哭泣,可老奶奶卻已經沒有了氣息。
慢慢地,村子裡的老人們都聚集了過來,守在阿孟身邊,有的拍拍阿孟,有的幫著收拾東西,卻都默契地一言不發。
仙男早已將準備好的法術收了起來,看到自己的做的事情,就伸手幫一幫。
他看著阿孟一邊流眼淚,一邊和老人們一起把這個名叫阿芹的老奶奶入殮,埋葬,立碑。
他跟著他們來到了一片墳崗,放眼望去,大部分石碑的造型都一樣。
他留意到這個叫阿孟的女子身上妖邪之氣並沒有那麼重,至少對這個村子的老人們來說,她沒有惡意。
仙男跟著祭拜了阿芹老奶奶,在村子口的大樹上留下了一個傳遞村裡活口人數的法術,轉身走了。
這妖女對這村莊無害,可以暫留,但不代表今後她出了村莊就對外界無害。
他既已鋤強扶弱為己任,那就還是要關心這個妖女以後的去向。
兩年後,他通過法術發現村子最後一個老人的氣息越來越弱了,便趕到了那個村莊,碰上了正在幫老人入殮的阿孟。
仙男上前去幫忙,阿孟看了他一眼,什麼也沒說,繼續入殮。
他們依舊把老人葬在那塊墳崗,立了一樣的碑。
阿孟坐在墳崗很久很久,仙男雙手抱在胸前站在不遠處看了她很久很久。
久到阿孟站起身,一個轉身,身上的粗布衣裳從上到下蛻變成了素雅精致的裙裝,她看向仙男:“你在這世間曆練,卻還未窺得門徑,還需繼續努力。”
仙男一皺眉,藏在袖中的手卻一鬆,把已經準備好的法術又放開了。
他失聲:“師,師叔祖?”
阿孟輕輕一笑:“是我。”
此刻的她麵貌已經和之前完全不一樣了,像那高懸在夜空的明月,像山間上的白雪,像楚楚綻放的白蓮。
仙男隻知道自己的師叔祖一直在外曆練,也見過她的畫像,可不知道,自己一直提防的妖女就是她!
“你有善心,有善行,卻放不下身段,擺不下偏見,該好好想想才是。”阿孟看著他,眼神悲天憫人。
仙男有些羞愧地垂著頭,“是,師叔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