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那位女荷官用手帶了一下,湊到桌邊。斯萊不是沒見過美人,但是沒見過這麼帶勁的……美人。
他微笑著說:“還傷著手就不太方便吧……鬱先生,”他對著坐在上首的鬱白樺說,“這比籠子裡的小夜鶯更讓人著迷。不如讓他坐在一旁欣賞,我相信今天我會有很好的運氣贏下這顆明珠。”
他話音剛落,那位“美人”就用左手指尖把那疊牌挑了起來。他食指屈起頂住第一張,行流水地用拇指輕鬆把它們從頭滑到尾部。然後手腕一碰將他們扔在空中,最後伸手一抓,紛揚的一遝牌被他分成三份夾在指尖,然後穿插抽疊合成最後的一組。
一係列動作他隻用了一隻手,但連旁邊的荷官美女都止住了淚花認真地欣賞這近乎瑰麗的炫技。相比於荷官的精準來說他的洗牌多了不少觀賞性和表演性,與其說是一位老練的荷官,還不如說是位優秀的魔術師。
他行雲流水地俯下身為每一位客人發牌,然後慢悠悠地拉長了尾音道:
“可以啊——承蒙諸位厚愛。今天誰贏了我,我就跟誰回去好了。”
他偏過頭,望進鬱白樺的眼睛,笑著說
“把我贏回去好不好啊,鬱小少爺?”
鬱小少爺,一個曾經虞綏總是帶著調笑喊出來的稱呼,但是鬱白樺再也沒有聽到過。
重逢之後虞綏兩次這樣叫過他,每一次都令人無法釋懷。
鬱白樺一開始對這裡的一切都興致缺缺,直到虞綏出現在他世界裡。很久以前也是這樣,有個魔術師在燈光下為某個輸了賭局的小少爺表演了一場紙牌魔術,從此他們的命運就綁定在一起。
每一天他都描摹過這個人的臉,再在夢裡偷偷地想,他喜歡我嗎?會永遠對我好嗎?此人大概是山裡的精魅、禍國的夏姬,在不公平的任務裡贏走了鬱白樺一顆真心。哪怕後來鬱白樺的生活因為他天翻地覆,他也從來沒想過離虞綏越遠越好。
無論怎麼重來他都會想要找到虞綏的。
而真正讓鬱白樺憤怒的是他纏著繃帶的手,才多久不見虞綏就受傷了,看起來還很嚴重……
可是一切在聽到他那句話的時候都煙消雲散了。
“好。”鬱白樺揚起下頷露出真正屬於他的,不馴又驕傲的笑。
他說好。
鬱家的掌權者從不下賭局,但是鬱白樺從容地坐在了這張賭桌上,因為他知道自己不會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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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局開牌的時候鬱白樺是莊家,目光全部集中到開牌的虞綏身上。
有句形容荷官的話叫「play a hand of poker and flirt over your straight flush」,即“他們用同花順在調情。”在德撲裡,這是一個非常吸引人目光的時候。
虞綏一手背在腰後,長發垂過他的後頸,覆在他有力的脊背上。他左手微微前傾,用指腹抵開牌背“A royal flush.”他含笑著說——皇家同花順,拿到這幅牌的人是無可爭議的勝者。Winner-take-all,鬱白樺贏家通吃。
他笑著把剩下的牌用手掌滑開放在綠色的賭桌上,示意結果非常公正。數千萬的籌碼被推到鬱白樺這邊,但那人眼皮都沒抬一下,而是對虞綏伸出了手。
“是的,先生。”虞綏莞爾一笑“現在我是您的人了。”
他搭住鬱白樺的手,把他原本拿到的牌塞回袖口。
鬱唯看了之後非常給麵子地鼓起了掌,雖然他的目光從看到虞綏之後就沒放鬆下來過,但還是故作輕鬆。
“皇家同花順,小叔叔,這籠子裡的美人也歸你咯,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齊人之福?”
“鬱總。”虞綏聽了這話非常驚訝地看著他,表情從一開始的標準微笑變成即將淚如雨下的白蓮花,他走到那少女旁邊用控訴的眼神看著鬱白樺,好像在看一個說話不算話的渣男。
旁邊人都不敢說話,這突然冒出來的荷官不簡單,好像把鬱白樺迷得團團轉,可見手段不是隻有一點兩點。
然後虞綏用手撥開那個做裝飾的籠子門,在眾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用不知道什麼時候從鬱白樺懷裡順過來的槍,輕輕抵著少女的下巴。
“真正的鬱檸小姐……”他居高臨下地站在女孩麵前,帶著不解的笑意:“你把你親哥哥當狗一樣使喚,不會是為了在這個地方裝可憐吧?”
“你費儘心思在所有人都聚在一起的時候出現在這裡……是為了要他們的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