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無常,說不得什麼時候又要麵臨生死困局,死過一次的謝令月很看得開。
“哥哥經常在陛下身邊服侍,想來是見過道家的陰陽兩儀圖;其實很多人與事都如陰陽之道,皆有對立;哥哥在意那些士人強調的人性本善,也要相信人性本賤。”
彆看這些人背後罵陸寒塵很歡實,其實心裡巴不得取而代之;可真給他們這個機會,他們能做到陸寒塵這般在亂軍中單騎救出陛下,能做到他這般為陛下擋箭而昏迷半月···
陸寒塵如今的一切都是數次在鬼門關掙紮而得來,生死都能置身之外,何況幾句無關痛癢的非議,不過是那些人吃不著葡萄非說葡萄酸而已。
“哥哥明明很清楚,你若是不想被人打殺,就隻能做那個打殺彆人的;人性如此,局勢如此,誰都不容易;你看大宣的百姓哪個敢相信堂堂中山王府,為了生存能將唯一的嫡子充作女子教養,不過都是順應時勢的選擇而已。”
謝令月很清楚自己此時不能在陸寒塵麵前說李昭辰的不是,這人容不得彆人非議他心悅之人;那就從彆的方向想法子,先影響這人心裡真正的卑微一麵,費儘唇舌說這些,讓他知道他值得被真心以對。
也許此時的陸寒塵會嗤之以鼻,覺得他不過是乳臭未乾的臭小子胡言亂語,可當他再次麵對一些人和事的時候,總會想起謝令月今日所言。
溫水煮青蛙的策略,看似溫和,實則影響深遠。
今日份的心理開導借著這餐粥底火鍋,陸寒塵並未表現出反感,謝令月見好就收,準備回到自己的正院。
起身後他還是道:“晚膳在酉時中,擺在正院,哥哥可是大宣唯一能吃到我親手準備的膳食之人;要珍惜,按時過來,這一月也要留在正院歇息,可莫要再等著我來前院請人;如今我是哥哥的夫人,總出入前院不好。”
明白他說的請人是如何請法,陸寒塵怒氣又起,譏諷道:“你便這般盼著京城的人恥笑於你,與一閹佞日日親近,夫妻情深?”
桃花眸衝他眨了眨:“彆人不知曉,哥哥難道不清楚咱們夫夫的榻上之·歡有多麼和諧?”
“再說了,哥哥當我不知道麼,為了爭儲,不是沒有皇子想要爬上你的床榻;京都中為了攀附你的權勢和貪戀哥哥的容貌,不知多少男女想破腦袋也要博哥哥一笑···卻隻有我能一親芳澤,與哥哥行榻上·歡,還要什麼寶馬雕車?”
對於如今的進展,謝令月已經無比滿足好嗎。
看著這人端莊賢淑的走出院子,也起身踱步回正廳的陸寒塵一路嘴角微揚;怎麼就有這樣的人呢,明明是高門勳貴的錦繡鄉富養出來的世家子,偏不屑於那些禮教與約定成俗的仁義道德。
人性本賤?
他也真能說得出來。
這若是讓朝中的那些人聽了,怕是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
可分明心中冰原之上有一頭猛獸在奔突呼喊,狼崽子說的才是對的;什麼萬般不得已,什麼都是為陛下所迫···陸寒塵第一次懷疑起李昭辰對他的寬慰。
是李昭辰真的不如謝令月看的通透,還是···他心裡本就與世人一般看自己。
轉瞬間鳳眸又起懊悔,陸寒塵抬手遮眼,他怎能這般懷疑昭辰,當年他救下自己的時候,自己就身穿內侍衣袍,可見昭辰是真正的謙謙君子。
天樞進來次間後,就看到主子斜倚在榻上,鳳眸在軒窗投下來的斑駁光影下明滅不定。
“何事?”
猶豫片刻,天樞還是道:“雖說夫人是真心掛懷您的身子,可屬下以為督主還是應有防範之心,該叫人先試毒的。”
陸寒塵麵色訝異,還以為自己這心腹真的就被謝令月的舉動給感化了,原來還是知曉輕重的。
“這便不用多心,謝家已經出了北鎮撫司,如今他們與本督是互相謀利互相製衡的關係,本督不能殺夫人,夫人也不敢動本督。”
謝令月看得清局勢,陸寒塵隻會比他看的更清楚。
隻要不涉及李昭辰,九千歲對於帝王與朝局看得格外分明。
帝王當前要的隻是削爵與削權,不說謝家的爵位是太·祖皇帝親封,除非謝家真的謀逆或勾結外敵,否則景昌帝也不能做的太過。
莫說謝家一直謹守本分,就是景昌帝真想給謝家定謀逆與勾結外敵的罪,且看大宣百姓是否相信。
謝達昌是誰?
那是時隔百年收複燕雲十六州,將前朝殘餘皇族趕到漠北草原深處的開國大將;說謝家人勾結外敵,除非謝家人想死的更快些,不然怕不是要笑掉天下人的大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