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這一回謝家被關押的突然,也就是謝令月利用了自己的提議;否則,誰也不知被逼急了謝家會做出什麼舉動。
陸寒塵相信太·祖皇帝晚年未必沒有對謝達昌動過殺心,不過是忌憚謝達昌在武將中一呼百應的積威,而謝達昌又是個識時務的,這才有了他的壽終正寢。
明明謝楝從文,景昌帝為何還會如此忌憚,除了謝家在軍中的影響,他更擔心的是謝達昌給子孫留下多少底蘊與勢力;誰都知道太·祖皇帝開國時為了收買人心,允武將留下一部分攻城後的資財;而那時十之六七的大戰都是謝達昌指揮,誰不會懷疑他究竟得了多少資財,是不是數目驚人。
如此,謝家當然是帝王的心頭患。
這一次謝家的全身而退,既有帝王達成所願還不必擔上冤屈開國功勳的退讓,也有帝王擔心謝家被逼急了真謀反的妥協;帝王之道向來如此,慢慢總能得償所願。
所以陸寒塵才會罷免了謝家所有人的官職,而謝令月要配合他做戲,恰好也是帝王心中留在京中為質的最好人選。
陸寒塵如今相信,謝令月昨夜敢那般肆無忌憚,就是那狼崽子也看出了陛下的用意,知曉自己一時真不能殺他;恰好謝令月也明白陛下必然會不放心監控回鄉的謝家人,自己是唯一朝政與軍政都能說得上話的人,他當然希望自己無恙。
不是能完全聽明白其中的利害關係,天樞隻關心自己看到的。
“屬下能看得出夫人身邊的四個婢女與小廝都身懷功夫,要不要派人注意他們?”
陸寒塵搖頭,謝家若是連這點底蘊都沒有,那才是笑話;不過是服侍謝令月的人,有謝令月這樣精明的主子,這些人不會出錯。
反倒是要注意謝令月一些,如今謝家退出朝堂,陛下麵子上也該厚待留在京中的謝令月;隻要謝令月不是犯大錯,都能睜隻眼閉隻眼放過。
然而,陸寒塵很擔心謝令月是否真的能低斂行事。
畢竟,這是真的敢壓著自己這個九千歲行榻上·歡的狼崽子,還是要讓天樞親自看著點。
接下來的兩日都相安無事,陸寒塵準時去正院用膳;謝令月也沒有再得寸進尺,說是為了他的身子考慮,晚間也隻是要求抱著他入睡,因為陸寒塵總在睡夢中驚悸。
念在他真的做到了親自為自己準備每一餐膳食,也念在他是真的為自己調養身體,陸寒塵也就不與他做無謂的爭執,無奈由著他。
最重要的是,九千歲很有自知之明,他不是狼崽子的對手。
三朝回門的那一日,兩人在正院用過早膳,陸寒塵去前院等著,謝令月等人將回門禮都裝好,再去前院通知他。
兩人將要走出府門時,天樞過來回稟,蜀王殿下身邊的近侍有請,說是殿下有要事相商。
陸寒塵蹙眉,鳳眸中還有不可置信,接著就轉頭看身旁的謝令月,竟是被他說中了?
而裝扮喜慶的謝令月隻是似笑非笑回視他,也不說話,耐心等著他的決定。
像是被他的目光燙到,陸寒塵麵色冷寒:“今日是夫人回門的大日子,天樞你是不知輕重嗎;給來人回話,就說本督從國公府回來後便過去,想來殿下也不急於一時。”
天樞退下之後,陸寒塵再沒有看身邊的人,莫名有些心虛。
桃花眸更加多情,上前幫他整理了下絳紅繡金線的蟒袍,謝令月滿意道:“哥哥果然重諾,我這裡先行謝過。”
又踮腳在他耳邊低笑:“等晚間回來,我再好好感謝哥哥。”
這回是真的被燙到了,陸寒塵耳尖泛紅,連退兩步:“成何體統,你便不能有些正形!”
謝令月不再逗他,與他並肩邁步出府,在他的虛扶下上了馬車;哪怕這人是被自己所迫,還是願意配合給他做麵子,謝令月又發現了這人的可愛之處。
桃花眸裡漫溢笑意,一時風華無限,令看到的人不由失神。
行走的馬車內,沿途攤販叫賣聲不絕於耳;這些都不能令九千歲分神,目光沉黯看著麵前做婦人裝扮,頭戴發髻,著絳紅長襖裙,身披薑黃底繡鳳凰霞帔的人。
九千歲還是想不通,怎麼就有人能這樣的坦蕩,好像男扮女裝對他來說如同春日踏青、秋日賞楓那般自在。
起碼現在的九千歲深覺自己做不到這般。
“哥哥原來是喜歡我著女裝麼?”謝令月麵若含春:“這有什麼的,隻要能得哥哥一笑,何種裝扮我都可以為哥哥穿;不過還是要在床榻之上,不然我怕彆人看了夜不能寐。”
得,陸寒塵剛在心間對他生出的一點欽佩立刻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