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魏國公府,中門大開,世子謝令宜領著幾個兄弟候在門前;遠遠看到打頭的錦衣衛隊列,立即吩咐人告訴正堂的長輩們,九千歲陪著郡主一起回門了。
他自己則領著兄弟們一起迎出府門外,一時間炮仗齊鳴;小廝們用籮筐抬著喜錢四散,讓圍觀百姓共享謝家的喜事。
想來是謝楝已經與謝家人說清楚利害,謝家人個個神色喜悅,麵對陸寒塵這個九千歲的時候更是如此。
緩步往裡走的九千歲暗自點頭,就說謝家會做人做事;明明心裡怕是恨死自己這個娶了謝令月的閹佞,偏還令你如沐春風。
到了正堂,拜見過父母與長輩;陸寒塵也很給麵子,賢婿姿態做的足足的,還主動給謝楝夫妻端茶。
謝令月是男扮女裝,略說了幾句話就跟著謝崔氏一起往正院走;找了個借口讓謝崔氏先進屋,他自己轉去偏房,低聲叫人:“謝七可在?”
一著玄色勁裝的青年出現在謝令月麵前,單膝跪地拱手:“郡主請吩咐。”
交代了事情後,謝令月叮囑:“此事你與謝十一親自去辦,掃尾乾淨些,莫讓人發現任何端倪;另,與謝三的聯絡減少,務必隱秘,小心天樞幾個察覺痕跡。”
地上的人應諾,還是猶豫道:“如此一來,郡主身邊隻剩幾個人,屬下擔心您的安危。”
“我心裡有數,你們隻管做好我吩咐的事。”
尾音隨著他出門消散,麵上含笑進了正屋廳堂。
謝崔氏正等在西次間窗炕上,見他進來,吩咐幾個大丫頭在門口守著,自己拉起兒子的手進了暖閣坐下,未語淚先流。
“委屈了我兒,竟要你獨自留在京城與那閹佞周旋;想來我兒這幾日亦是繃緊頭皮度日,那閹佞可發現了你的身份,可有為難?”
一口一個閹佞,謝令月算是知道這當娘的有多看不上陸寒塵了;謝崔氏可是出自雲州崔氏,百年的書香世家,平日裡最是端方不過,何曾見過她如此不客氣說話。
對兒子的擔憂溢於言表。
“母親寬心,兒子無事。”謝令月輕拍她衣袖,笑容放鬆:“便是陸寒塵真發現了兒子的身份,陛下的用意擺在那裡,他也不好對兒子動手,他也擔不起與謝家合謀的欺君之罪。”
輕歎一口氣,謝崔氏無奈點頭:“倒是母親多慮,隻是我兒還要萬事小心;倘若那閹佞真要對我兒不利,隻管殺出血路離開京城,大不了···拚著謝家的名聲不要,母親也要護你周全。”
這是真正的為母則剛,謝令月動容,連聲寬慰。
敘話片刻,謝王氏派人來請,說是即將開席;謝崔氏整了妝容,母子倆一起去了前院膳廳。
到了便發現男人們已經在屏風前入席,女眷們在屏風後另開一桌,孩子們也單獨一桌。
因為謝家之前被關押,也因為這樁婚事異常,謝家並未在回門這日請外客,隻有謝家三房人在場,氣氛極為親和。
該說的那日謝令月都與父親說清楚了,今日便未再多言,隻給他一個安心的眼神;宴席過後,聽了一段戲文,陸寒塵提出告辭,兩人再次拜彆長輩,並肩出府。
三朝回門算是完滿結束,謝家人看起來是滿意與放心的,陸寒塵麵上也未見不快。
謝令月更是滿意,九千歲也並不是傳言中那般的冷酷無情嘛。
到了督主府下了馬車,兩人剛入府轉過影壁,就見一著緋色飛魚服高瘦青年正等在那裡,看到陸寒塵便躬身行禮。
“稟督主,已查實那禮部侍郎劉宗確有侵占土地,並在過程中涉及一條人命。”
陸寒塵腳步不停,語音淡淡:“殺了。”
“可劉宗乃是太子側妃表弟,是不是先知會太子殿下一聲?”
謝令月便看著這人站定轉身,鳳眸冷寒:“便是太子親表弟本督想殺也殺了,太子側妃算得什麼東西。”
陰惻惻的語調又起:“對了,那劉宗不是說本督閹宦亂政麼,本督看他想是也喜歡當個閹人,那便先閹了,三日後若是不死再殺。”
尾音隨著他的步伐進了前院,站在原地的謝令月回神;這才對嘛,這才是傳言中的九千歲。
這兩日麵對自己時無奈憋屈、動不動就生氣的陸寒塵,都要讓謝令月懷疑他是不是人設崩了,哪裡有書裡描寫的那種陰狠冷戾。
一路往正院走,謝令月唇角微揚,看來他的法子還是有些收獲的嘛;陸寒塵便是顧忌景昌帝的用意不好真的此時殺他,可也對他有些縱容。
打不過而妥協的縱容也是縱容不是嗎。
謝令月很善於自尋寬心。
將近酉時,謝令月讓小廝執墨去前院給陸寒塵的總管內侍傳話,著人去請督主回府用晚膳,提醒他還在喝藥湯,最好不要飲酒;若是酉時不見督主回府,夫人就親自去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