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鬆的一天。不需要為超市突然而至的非必需品大減價而擔驚受怕。飯菜乾淨衛生,沒有吃出什麼奇怪的毛發。也沒有滿頭大汗地被悶在衣服裡。
夜黑得不是那麼剔透,排球館亮著燈,吵鬨談不上,安靜也談不上。
活動了下手腕,有皮革的觸感。寒山無崎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還帶了一個排球出來。
他呆呆地盯了幾秒,回神,打算起身把這個排球送回筐裡。
“寒山,你還要再練嗎?”先島伊澄叫住他。
寒山無崎舉起手裡的排球:“我隻是要把它送回家。”
“你也早點回去,注意安全啊。”
“好的。”
排球館內還有幾道人影,他們不斷地躍起、落下,汗水在地板上流淌,毫無倦怠。
木兔光太郎朝他揮手:“無崎你還沒走啊!你陪我扣會兒球?”
想了想,翻譯的工作提前做完了,之後也沒什麼事情做,就同意了。
活蹦亂跳了一天,大家難免有些累。
木兔出了很多汗,整個發型都塌陷了下來,尾部蔫蔫地打著彎兒垂。他一邊運動一邊抱怨起最近用的發膠質量很差。
說起這個,寒山無崎接話:“噴劣質發膠很容易禿頂的。”
“啊,禿頂?!”
“畢竟是化學用品,天天使用也會對身體造成一定的影響。”
木兔光太郎被嚇住了,但他舉一反三:“無崎你天天用的那個酒精就沒問題嗎?”
“酒精可以殺菌消毒,塗抹在桌椅物品上毫無問題,隻需要勤開窗通風。經常擦拭皮膚會導致皮膚乾燥敏感,我也不會用酒精徹底代替自來水。”
免洗手凝膠也隻是在碰不到流動水或不相信水的純淨度時才會使用。
“那怎麼辦啊?”
“不用著急。禿頂了可以戴假發,”寒山無崎開玩笑,“還可以定製一個貼著皮膚的發飾戴著。”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木兔,你為什麼打排球啊?”
“啊,為什麼打排球?”木兔光太郎重複著寒山無崎的話,“因為我喜歡排球。”
“籃球、足球、棒球這些球類運動不喜歡嗎,為什麼決定打排球呢?”
“隻要是運動我就很喜歡…但是……”
木兔光太郎認真地回答:“打排球最開心。”
“那為什麼會開心呢?”
“開心需要理由嗎?”木兔反問。
寒山無崎把沾在耳旁被汗水濡濕的發絲扯開,他複盤了一遍對話,說:“我的意思是,讓你決定以後一直打排球的那一瞬間,是什麼樣子的?除了很開心的感覺,你做了什麼呢?”
那種渾身的臟汙被洗滌一空的飄飄然之感。
木兔光太郎慢吞吞地消化完畢這句話接著斬釘截鐵地說:“很爽快地扣球了。”
“就像你今天打出來斜線球的那一刻?”
“對對!就是這個!”木兔連連點頭,“就是像突然打默爾索之球,沒人能攔得住,超級超級開心!超級棒!以前俱樂部的教練對我們說,要思考如何打排球才能夠更快樂,不是輕鬆而是快樂,對了,今天的斜線球也要取個帥氣的名字……無崎你彆說話,讓我自己想……”
是在純粹地熱愛著。
為了快樂。
“呀,想不出來……無崎你呢?”木兔光太郎沒有在腦海裡找到合適的招式名,乾脆先放在一邊,他問起寒山無崎的想法。
“我?我是為了鍛煉身體加入排球部的。”
木兔光太郎搖撥浪鼓般搖頭:“這個我當然知道啦,我是想問的是現在無崎你有沒有喜歡上排球呢?”
……
直白地挑出了關鍵。
寒山無崎意識到了被他忽視的問題,拋開場外因素不談,他真的喜歡打排球嗎。
此時此刻,他看著排球的眼神又帶著什麼樣的感情色彩。
這很重要,這是寒山無崎對自我的審視。
不能簡簡單單地說一聲“喜歡”就敷衍過去,他必須要給出一個負責任的嚴謹的回答。
“我暫時不能給出答案,”寒山無崎垂下頭,凝視手中托起的排球,溫柔地撫摸著它,他慎重地對排球承諾,“不過,我一定會給你一個我滿意而真實的回答。”
“排球一定可以明白你對它的情感的。”木兔竟然和寒山無崎在同一個頻道對話,並精準get到了寒山無崎的想法。
“嗯。”
其他人:他們到底在聊什麼?
“你們在聊什麼?”有位勇士站了出來,眾人紛紛望向他。
木兔舉手:“是在和排球交流哦!”
寒山無崎:剛才不自覺把心裡話說出來了。
“是星山啊!”木兔光太郎看到了那位勇士的模樣,連忙打招呼。
“是——星海!星海光來!”
寒山無崎見事態不妙,立刻把排球往木兔懷裡一推:“時間不早了,我先走了。”
“欸,等……”
“明天見。”寒山無崎係緊鞋帶,接著帥氣地衝刺,一眨眼就出現在了排球館的大門以外。
路燈無處不在,慢跑十五分鐘,影子朦朦朧朧地變短變長,從街的一端飛到了另一端。
舌頭壓在上顎,舌尖挨著前牙,放鬆腳步,前擺腿膝,自然擺臂,三步一呼,三步一吸。
紅燈閃爍。
疾馳的車子停下。
輕捷的三步,掠過人行道。
———
早晨五點半,起床洗漱,出門晨跑,到校先去食堂,再去排球館。
“早,早上好?啊不是…不好意…”
食堂裡優裡西中學的人占了大部分,其中一個有點麵熟,不知道名字。他的盤子裡裝著燒賣,手裡還拿著一本排球相關的書,他一邊看一邊吃,先是和寒山無崎撞到一起,接著又選了同樣的位子。
“早上好。”寒山無崎腳步一變,換了一個不那麼偏的位置落座。
熱身之後的跑步木兔光太郎和寒山無崎還是遙遙領先,甩開了所有人。
“不用管他們,跑好自己的節奏。”先島伊澄對身旁的一年級和二年級說。
“跑得真快啊,”優裡西中學校的主將一邊感歎著一邊壓住後麵蠢蠢欲動的人,“喂喂,你們穩住穩住,彆一個衝動跑上去。”
當然還是有人想要追上去,後果就是大口喘氣痛不欲生地在跑道上掙紮。
“無崎我昨天……”木兔光太郎的表情也不是很好看,絕對不是因為到達終點的先後順序,而是…
“我昨天想了一個晚上嗷,你幫我參考一下新招式的名字吧。”
“霹靂無敵旋轉斜線球?”
星海光來元氣十足地清理著球場。
“霸王龍之球?”
往常是土川策和菊田英二一起互墊,今天又加入了一個千鳥山的自由人。
“斯莊格弗(strength)之球?”
平鬆輝遠對新認識的朋友很是熱情地說了一堆東京旅遊指南,儘管他自己也沒有去過。
“宇宙第一無敵球?”
這些名字被喊出來他一定會在賽場上笑場的。
“名稱這個事還是講究一個水到渠成……”寒山無崎說,“就是,選到時候你扣球的時候腦袋裡蹦出來的占據中心位的詞,怎麼樣?”
木兔光太郎點頭:“哇,這種做法也好帥。”
不同陣容,三三、四二、五一,隊內始終缺乏進攻能力強悍的攻手,無法對木兔光太郎的狀態有所把控,就需要備選。
教練想讓寒山無崎練一練發球和扣球,在兩人有來有回的商量下製訂出了一套計劃。
寒山無崎往斜上方拋球,邁出幾步,步幅由小變大再變小,逼近白線才起跳,後擺的雙手富有魄力地劃破空氣,擺出漂亮的姿勢,轉體揮臂。
揮了個空。
球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