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還未來得及被眾人察覺之前,就猝然結束。皚皚冬雪悄然落下,將整個大地染成霜白。
年關時分,林家鋪子的燈籠被風吹得搖曳生姿,映出一片暖黃的光暈。
林織葉和林織秋早早便挽起了袖子,在廚房內忙碌著,那一口大銅鍋熊熊燒著柴火,火光映著她們專注的麵龐,和被熱氣熏得通紅的麵頰。
林織芳和林母則在店內忙於裝飾和清掃工作,林家眾人齊心協力為今晚的宴席做準備。
不多時,陳翰笙緩步而來,身著一襲深藍色官袍,繡著精致的雲紋。他跨過門檻,四下環顧,“林家小鋪是越發雅致了。”
林織芳微微一笑,眉眼如畫,回應說:“翰笙哥哥,那是自然的,由我來負責,還能出什麼岔子不?”
自從陳翰笙和林織秋在一起後,陳翰笙便要求林家人不要把他當成個高高在上的縣令。
林母深知縣令之尊,每一言一行皆不能有失,不願意對他失禮。
大大咧咧的林織芳則很快就照做了,親昵地稱呼他為翰笙哥哥。
“織芳,不得對陳公子無力。”林母趕忙嗬斥道。
“不打緊,不打緊。”陳翰笙笑道,“我還挺喜歡這個稱呼的,很親切。”
見陳翰笙目光飄忽不定,林織芳指了指廚房,“織秋姐在忙呢。”
“我去幫幫她。”他腳步匆匆趕往了廚房。
“人都到齊了吧?”林織芳正準備去關門,忽然,一個身著華服的女子踏入店內,如同冬日裡最搶眼的彤雲。
林織芳並不認識她。“不好意思,這位姑娘,我們打烊了今天。”
女子正欲開口,林織葉從廚房內走了出來。“三妹,我忘了跟你說了,這是顧盼兒,也是我邀請的客人。”
林織葉上前迎接顧盼兒,兩人目光相交,舊日的點點滴滴似乎在無聲中流轉,但轉瞬間,顧盼兒的目光便柔和下來:“林妹妹,時日不見,風采依舊。”
林織葉微微頷首,笑意盈盈:“顧姐姐風情萬種,我怎敢與姐姐相提並論。快坐,”她引顧盼兒入座,上下打量著她的穿著,“你這身衣服太好看了。”
“喜歡嗎?我在景逸閣定做的,你要是喜歡的話,下次我帶你一起去做一套。”
“那敢情好。”林織葉點頭如搗蒜。
曾經倆人互為情敵,但如今,年紀相仿的她們早已冰釋前嫌,成了好姐妹。
顧盼兒經常來光顧林家鋪子,照顧林家的生意,而林織葉也時不時會和顧盼兒相約逛街。
交談間,林織秋和陳翰笙一起將盛有快溢出的羊肉鮮湯的大鍋端了上來。
熱氣羊肉切得薄如蟬翼,擺在了精致的瓷盤中。
“我們的羊肉火鍋可不一般,尤其這清湯底,是用了多種藥材和香料熬製的。來吧,大家嘗嘗看。”林織葉頗為鄭重地介紹道。
銅鍋中湯湯水水,羊肉片片如雲翻湧,搭配著各色蔬菜,熱氣騰騰,飄香四溢。
陳翰笙小心地夾起一片羊肉,顫顫巍巍地將它放在了身旁林織秋的飯碗裡。“你先吃。”
林織秋臉頰一紅,眼裡的幸福就好像這口鍋中的湯水一樣,幾乎滿溢。她也夾了一片羊肉給陳翰笙。“還是你先吃吧。”
“哎呀,看看這兩位,羊肉都夾到了對方碗裡,真是甜蜜蜜啊!”林織芳忍不住笑出聲來,調皮地說,“到底誰先吃,做個決定吧,不然都涼了。”
陳翰笙和林織秋尷尬地笑了笑,互相對視,心中湧起一陣甜蜜的暖流。
“那我就先吃吧。”陳翰笙說著,將羊肉片放入口中,輕輕咬上一口。羊肉的鮮香四溢,肉質細膩柔軟,仿佛融化在牙齒之間。每一口咀嚼,都伴隨著溫暖的肉汁在口腔中炸開,濃鬱的鮮味覆蓋著舌尖上的味蕾。
“還能說什麼呢?‘鮮’字的半邊就是羊。”陳翰笙讚不絕口。
顧盼兒舀了一勺湯汁,抿了抿嘴:“這湯底真是一絕,藥材的香氣和羊肉的鮮味混合在一起,鮮美又開胃。”
其他人也紛紛動筷將羊肉和各類蔬菜送入口中。
蔬菜在熱湯中迅速焯燙,保留了它們的脆甜質地,每一口都滿有清新的口感。
香料所帶來的辣味刺激著舌尖,鮮美的肉質在口腔中釋放,清爽的蔬菜帶來的清甜。這些美味的元素碰撞交融,創造出一桌絕妙豐富的味覺盛宴。
爐火映紅了眾人的臉,銀勺鐺鐺作響,食材在滾燙的湯水中翻滾著,整個店鋪內蒸汽繚繞恍若仙境。
陳翰笙拿出一壺酒。“嘗嘗這壺酒,這可是從西域那邊過來的上等佳釀。”說著,他便將林母的酒杯倒滿。
林母輕嗅了下酒,抿了一口,誇讚道,“好肉配好酒,陳公子的眼光真是獨到。”
林織葉挽起袖子,將一把新鮮的菌菇下鍋,輕聲笑道:“若不是眼光獨到,怎能配得上我們織秋姐?”
話音剛落,大家都哈哈大笑起來,連平素沉穩的林織秋也忍不住露出了溫和的笑容。
“這般歡聲笑語,隻差一個雲渝哥哥便完美無缺了。”林織芳的聲音忽而響起,像是輕描淡寫的一筆,卻讓原本熱鬨的氣氛瞬間安靜了下來。
林織葉手中的筷子輕輕顫了顫,但很快她便收拾了情緒,以一種幾乎是寵溺的口吻緩緩說道:“三妹,雲渝若在,必然希望我們歡歡喜喜的。”
林母也附和道,“咱們今日便是替他儘興,他若知曉,定感欣慰。”
“我們敬他一杯。”陳翰笙舉起酒杯,眾人也都舉杯共飲。
林織芳眼眸中的哀愁隨著眾人的安慰漸漸散去,她深吸一口氣,微微一笑,“也對,今日我們歡聚一堂,不提分彆。”
話語間,又是一盆新鮮的食材被放了下去,湯水再次翻滾。溫暖的氣氛漸漸回籠,無人再提及那個名字,仿佛憂傷已悄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