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在車上準備的一杯溫度適宜的蜂蜜水,她捧在手裡喝了一路,酒醒大半。
回家的時候,司機照上回的路線,駛入車庫,停到了獨門獨戶的樓下。薑橈隔著車窗玻璃看到落地玻璃門外的一個高高瘦瘦的人影,驚訝了一瞬,認清人臉後,忙不迭和司機說了句“謝謝辛苦”,下了車,三兩步跑到男人跟前,笑彎了眼:“什麼時候回來的?不是說下個月嗎?媽知道嗎?”
“等你半小時了,”麵前的男人伸手,摸了下她的頭發,總覺得送她回來的車有些眼熟,等看清車牌,不認識,“誰的車?”
薑橈回頭順著他的視線看,支支吾吾道:“我們……公司的。”
江文序笑:“這不是你這個級彆的車。”
薑橈沒來由地心裡發虛,沒底氣地抿起嘴:“嗯,老板的,正好在周殊婚宴上碰到,就蹭他的車回來了。”
江文序摟她的肩,進了樓門。他在電梯裡給她三兩句說,周殊發消息給他,說她婚宴上碰上初戀男友。剛到家行李都沒開箱的親哥哥一聽,直接下樓等著接人。
親哥懂自家妹妹,等薑橈洗了澡回到客廳,沒忙著追問為何坐了沈老板的車回來,而是問起韓興野,薑橈搖搖頭,蜷縮在沙發裡,想了很久,說了句:“當初覺得他對我好,那個月身上就剩一千了,剛月初,都舍得買八百多的東西送我。還是不實用的一個小東西……”
也是這件事徹底打動她。他最艱難時,兩人約會吃得便宜,飯後沒地方去,壓馬路當消遣,她在一個小路口看到幾個擺地攤的賣玩具手辦,大小都有,其中有她最喜歡的。她多一眼沒敢看,怕他認為自己想要。當晚送她回家後,韓興野原路回去買了下來,她想要卻不敢看的那個。
薑橈是個不喜歡傾訴的人。
那段感情從開始到結束,江文序都不在北京,沒機會和她深聊過。這段過去,今晚初次聽。“人是會變的,”他了解妹妹不需要多餘安慰,隻是總結說,“怎麼辦呢?”他語氣輕鬆,笑著又道,“人這個物種就是這麼複雜。”
“所以,”薑橈把半張臉埋在沙發靠墊裡,露出一雙眼睛盯著哥哥,卻在想著今夜過於曖昧不明的片段,“不開始就好了,沒開始,就沒有變的機會。”
江文序回視薑橈:“也是個方法。”
說完,他又道:“我這兩天還怕你和那個王和硯斷不乾淨,挺好,就這麼想,先玩兒兩年再說。那個人,自視甚高,什麼都想占個上風,不像你能過一輩子的人。”
薑橈原本不想多聊王和硯,但實在好奇:“你眼裡……有看得上的人嗎?”
江文序搖頭。極少,少到可以算是沒有。
他比薑橈早生了十年,那時父親還在,後來父親一走,母親帶著改姓的薑橈回到外婆家,他跟著爺爺奶奶,經曆了被追債,不間斷轉學,退學跟著跑生意……經過家裡最風光時,也過過最不堪的日子,人間萬般辛苦,不敢說全吃儘了,□□千也差不多了。這些男人是個什麼樣,皮下骨頭幾兩重,是黑是白,他一眼能瞧出個大概,自然很難瞧上。
“如果……,”薑橈想到沈問埕,不好直白問,拐了個彎,“也不是如果,我是想,能找到那種實在的,誠心一點兒的。至少要做到,我付出一分,能還我一分,我也不要多了,公平就可以。”
江文序好笑地靠到沙發靠背上,瞅著妹妹說:“祝你好運。”
薑橈難得和哥哥見一麵,聊到四點多。
臨去睡,她沒忍住,佯作不經意問:“哥你聽過我們大老板嗎?姓沈的那個。”
“沈問埕?”江文序搖頭,“不認識,聽過他的事兒,人還行。”
江文序賣關子,有意不往下說。
薑橈撒嬌地瞅著他:“哥。”
江文序笑起來。
……
“不說算了。”她直接轉身,上樓。
“有個過去幫過他的小老板,早年做生意的,算是一開始給他錢的,給了十來萬?差不多這個數,白紙黑字寫了本金,利息很低。後來那個小老板生意做不下去,生病走了,你那個沈老板創業成功以後,百倍給了人家家裡人。小老板早年幫過不少人,還人情的沒幾個,更彆說他這種真金白銀還的了。”
江文序最後玩笑道:“如果這事兒不假,人算是可以的。這種人做老板,虧待不了你。”
後來哥哥去睡了,她都沒睡意。總覺得天要亮了似的,她往窗簾外一望,是月色太好,才有了天將明的錯覺。
微信裡,有不少紅點點,她滑下去,最後,看到王和硯每天按時問早晚安的消息。
再往下,就是仍然沒有任何聊天信息的客尋酒。
去應酬了?還是約會?
想太多了,薑橈警告自己。如果不想太曖昧,就要利索地退一步。
她讓思緒到此打住,趁著酒醒,打開工作郵箱,在係統裡審批通過了十幾個項目預算,打開一封頂頭上司的群發郵件,宣傳部的新一批廣告客戶的植入今晚上線。
這一批廣告植入,都是她帶來的客戶資源,從跨國品牌到快消,一個“空投”活動就有二十九個植入。曆往之最。
緊跟著,上司跟著群發郵件,秒發了一封僅對她個人的郵件:
“不愧是我重金挖來的,開門紅漂亮。”
還是工作讓人踏實。她反複告訴自己。
睡不著是注定的了,薑橈索性搬了個椅子,到陽台上,吹著風,打開遊戲界麵,想看看真實的活動效果。
耳機剛戴上,仿佛注定一般,“客尋酒”上線。
淩晨四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