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著身體逐漸回暖,經過極天院術士的治療,沈弘韞體內的寒山絕氣已經差不多都排出體外了,隻是浸入皮膚的那一部分,隻能多曬曬太陽緩解,如遇陰天便會行動緩慢。
“沈公子,該吃藥了。”
未見其人,先聞其身。住院期間照顧沈弘韞飲食起居的方秋心,此時端著醫師準備好的藥物走了進來,少女身著白衣頭戴羽枝,手腕處纏綿著一卷淡藍色絲綢,麵簾遮住的部分,恰到好處的點綴了她那雙,勾人的眼眸,隻是淡淡的從遠處觀望一番,便能從中看出醫者憐憫的神態。
望向窗外的沈弘韞聽聞此聲側身回眸,對視上方秋心的眼神,原本緊皺的眉頭瞬間舒展開來,他被沈策守軟禁在這裡,與外界的聯係幾乎全部斷絕。
剛蘇醒的沈弘韞神情發癲,絲毫沒有正常人的跡象,時不時就莫名其妙的咆哮哀嚎,好不容易平複了自己的情緒後,沈弘韞才明白長時間待在屋子裡,他遲早會被逼瘋。
所以沈弘韞躺在床上時儘可能的和進來送餐的人說話,冷凍減緩後忍著刺痛感也要挪到窗前曬曬太陽吹吹風,沈弘韞知道自己不能倒在這裡,他也知道遙遠的北方有一個人在等他。
見到方秋心站在原地遲遲不將藥物放在桌子上,沈弘韞的眼神從溫柔凝固成了眉頭微皺。
“放那吧,我一會在吃,方小姐若沒有其他事情,便可以自行離開了。”沈弘韞淡然一笑挪開了自己的視線,他的病情已經舒緩了許多,發瘋嚎叫的場景早已蕩然無存。
那些不必要的社交,在沈弘韞眼裡隻是為了緩解症狀,所以當症狀減緩,那些曾與他交談的人,也就淪為了出於禮貌而發生不必要對話。
這一點沈弘韞和沈策守很像。
沈弘韞下了逐客令,饒是方秋心再厚臉皮,到底也是個未出閨閣的女子,架不住此等羞辱倉皇逃離,畢竟天極院內男多女少,方秋心之前過的都是重心捧月的日子,哪裡發生過被人趕出房間的事情。
即便是灰溜溜地被趕出房間,方秋心依舊一副自視清高的模樣,遊走在後院的小路上,纖纖細手攙扶著牆壁,宛如受傷的小鳥一般,眼神裡充滿著悲傷。
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倒是惹人憐惜,可方秋心這麼做可以說是處心積慮,畢竟被某個醫師拍拍屁股帶走後,她自己也沒說些什麼。
而站在樓上看到一清二楚的沈弘韞,隻是麵無表情的注視著兩人,勾肩搭背的走進了一間房,沈弘韞看在眼裡,勾唇嘲笑出聲,轉身將窗戶緊閉。
——
竹碎坊。
思陽婉清的產期提前,此時正值春夏之交,幸虧隻是羊水破了並沒有出現什麼難產的意外,幾人站在放門口,聽著屋內傳來的陣陣哀嚎,第一次接觸都有些麵露驚恐。
台階哐哐作響,蔣宇生一步跨作兩步的跑上二樓,氣喘籲籲的扶著牆壁喘息道:“掌櫃的,找不到二公子,前些日送往周家的信也沒有回信。”
“知道了,你先歇息一會,小豔接壺水來。”周以寒此時正像熱鍋上的螞蟻急的團團轉,卻又無可奈何。
得虧陳未旻臨危不亂安撫好幾人的情緒,早早的命人將接生婆帶到了竹碎坊內,這才得以穩住了思陽婉清肚子裡的娃。
眾人焦急的站在門口張望著,誰都沒有吭聲,思陽婉清來竹碎坊這麼久,與大家相處的模式更多像知心大姐姐,多多少少都有被她安撫過情緒,都止不住為她捏了把冷汗。
“周生墨也真是的,關鍵時候掉鏈子,孩子都快生了都找不到他!”周以寒憤憤不平的說著,看向屋內頓時有些心疼思陽婉清,這麼溫柔的女孩子怎麼就嫁給她二哥這種不靠譜的貨色。
“好了好了彆生氣了,眼下擔心的是這個孩子。”陳未旻安撫的說道,順了順周以寒的背。
空氣逐漸燥熱起來,接生婆汗流浹背的跑了出來,直言了當的開口說道:“天氣熱了,產婦的力氣不多了,有沒有冰塊或者降暑的東西放到屋內,保存體力,若不及時發力,孩子會有憋死的風險。”
聽到此話,周以寒也不含糊,扭頭對小豔吩咐道:“快,多喊幾個人去把冰庫裡的冰挑來。”
“小姐,都要挑來嗎?”小豔麵露難色的開口說道:“過段時間就是夏季了,若是酒釀得到不恒溫,到時候酒份蒸發變質,酒坊會虧本的啊。”
“把能動用的冰塊都挑來,實在不夠就去彆的地方花錢買。”周以寒到底是沒有急上頭,竹碎坊是她的心血,斷不能麵臨破產的風險。
東拚西湊的將冰塊儘數放到了思陽婉清的屋子裡,終於在半晚時分聽到了那具嬰兒的啼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