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被人潑水衝醒，周以寒猛的睜開眼睛，熟悉的建築再次出現在眼前，隻是如今物是人非，一年未見沈策守早已白發蒼蒼，再沒有年輕時候的威武霸氣。

一旁捏著絲巾哭泣不停的沈夫人，正惡狠狠的瞪向周以寒哭喊道：“你這個毒婦！我兒就是跟了你才種了這稀世奇毒！都是你害了她！怎麼現在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人不是你啊！”

聽到此話，周以寒抬眸抹去糊住眼睛的臟水，淚眼婆娑的望著沈策守，著急的開口詢問道：“尚書大人，沈弘韞怎麼樣了？出事了嗎？有沒有穩定好病情！”

“你……”沈策守欲言又止，隨後抬手命人端儘一具蓋上白布的男屍，嘴上是抑製不住顫抖的開口說道：“你看看吧，阿韞就在你麵前。”

如同晴天霹靂一般，周以寒顫顫巍巍的爬上前，小心翼翼的掀開了白布，冰霜掩蓋著男人俊俏的臉龐，那雙含情脈脈的桃花眼，也在此時緊閉著，全身席卷而來的冰涼，顯然是寒山絕毒發身亡的結果。

不可置信的退到一旁，周以寒錯愕的看向眼前掛滿冰霜的男子，即便是做了很久的心裡建設，也不能接受他就是沈弘韞。

明明前一天還在自己眼前活蹦亂跳的人，這一刻就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周以寒接受不了，頹廢的癱倒在地，眼神中最後一點希望也因此消失殆儘。

“都怪你！都是你的錯！”

“要不是你阿韞就不會死！”

“害人精！滾出沈府！”

……

耳旁喋喋不休的辱罵周以寒早已充耳不聞，直勾勾的注視著沈弘韞冰冷的屍體，周以寒想起身將白布蓋上，卻發現全身如同石像一般動彈不得。

隻能眼睜睜看著小廝將沈弘韞的屍體帶到了後院，被人滴溜著丟出沈府，周以寒失魂落魄的走在大街上，沿途路過約定好見麵的橋梁之上，周以寒顫抖著將手放到木欄上，垂眸看向不遠處的花燈。

恍惚間又看到了沈淵哭著喊著說自己燈壞了，被牽著走到沈府，發現了沈大公子最溫柔的一麵，驀然被風一吹，周以寒眼角的淚水早已乾濕，愣神的瞬間被趕來的陳未旻一把拉入懷中。

“周以寒——！”

這是陳未旻第一次叫她的全名。

也是最害怕的一次，沈府將周掌櫃趕出來的消息，霎時間便傳到了丐幫的信息網，陳未旻逛街途中聽聞此事，連忙趕到沈府，一路沿著北街往上，終於在烏江橋上見到了周以寒。

“周以寒！想想小豔，想想沈弘韞，再想想竹碎坊！”陳未旻緊緊抱著她想說的話脫口而出。

一瞬間，就那一瞬間，陳未旻覺得自己再晚一點，周以寒就會跳下去，沈弘韞死了，周以寒的心也跟著死了，可她還得活著，不僅是為了自己，還得為了竹碎坊的眾人。

她從來都不是一個自由的人。

除了與沈弘韞相處的那段時間，一點一滴的時光逐漸回望在腦海中，原本不斷掙紮想要離開陳未旻懷抱的周以寒，逐漸平複了情緒，泄氣的靠在陳未旻懷中，眼角流下的淚水掉落在烏江……

“陳未旻…我好累。”說罷，周以寒站直了身體，推開想要上前扶她的陳未旻，一步一步走向竹碎坊的方向。

沈弘韞，回家了。

拖著疲憊的身軀走到落葉幕的門口，抬頭便看到了門上一個“封”字，像是觸發腦海中的神經，周以寒發瘋似的衝上前，將門上的封條撕扯下來，沿著門框緩緩蹲坐在地，手中依舊緊緊攥著封條。

沈弘韞，回家了……

最後還是出門倒水的思陽婉清發現了對街的周以寒，心疼的上前將自家小妹帶回竹碎坊，看著周以寒滿身的傷痕，連忙請了郎中照料。

“小姐這是受什麼刺激了，沈公子的怎麼沒跟著回來。”小豔站在門口焦急的詢問道。

“小豔姑娘你先彆急，一切等阿寒醒了再說，隻是你口中的沈公子……怕是已經去了。”思陽婉清說罷，略帶同情的看向靜靜躺在床上的周以寒，頓時心疼起來。

“怎麼會……”小豔捂住自己的嘴，眼中的震驚程度不亞於剛才看到落魄街頭的周以寒時，思陽婉清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