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誌和劉存信兩人一路上都在琢磨左煙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畢竟他們在前商會沒少給左煙使絆子。
見兩人進了包廂,左煙立刻起身:“岑老板、劉老板,煙兒在此等候多時了!”
劉存信不停的給岑誌使眼色,滿桌珍饈、美酒相迎,有貓膩!絕對有貓膩!
“抱歉啊左老板,路上耽擱了些功夫,咱們坐下聊吧。”
“來請坐!”
岑誌清咳兩聲道:“左老板,自商會解散我們也許久未見了,你今日找我們來有什麼事啊?”
“岑老板說的沒錯!煙兒確實是想和兩位做一樁生意。”
做生意?有錢賺!劉存信先一步開口:“左老板說來聽聽。”
“煙兒已經和秦老板談好,準備成立新的商號來減緩朝廷的打壓,畢竟城西那兒也快要……”
見兩人臉上皆有遲疑,左煙繼續道:“煙兒對商會之事十分愧疚,所以才不想兩位叔伯錯過良機;秦老板消息來的最快,相信有他帶頭,商號肯定能平穩走下去。”
岑誌朝劉存信嘀咕著:“秦家那小子靠譜嗎,我看他還是個毛頭小子。”
“我看行,你沒瞧見城內的酒樓都以他為首了。”
左煙放下筷子悠悠道:“二位叔伯放心,秦老板做事頗為穩妥,定不會如陳會長那般狂妄行事……唉,說起陳會長就可惜了,他一人就有如此才乾,卻用錯了地方。”
“哼!他能有幾分本事?還不是靠那姓趙的給他打點。”
岑誌飲儘杯中酒憤憤到:“當初被你揭發也是他活該!成天就想從我們這撈錢,沒個限度,不怪那姓趙的棄了他!”
原來那幕後之人姓趙!
左煙故作驚訝,前傾著脖子悄聲問:“聽二位叔伯的意思……難道那些事不是陳會長一人犯下的?”
劉存信不屑的說:“要不說你們這些孩子太年輕了,就他?沒有我們商會的人他屁都不是!”
“二位叔伯能忍常人所不能忍!煙兒佩服!敬你們一杯!不知叔伯可否同晚輩講講,晚輩以後也好長個心眼?”
“具體我們也不清楚,隻知陳肅得了錢都會立刻送出城,且有個姓趙的會替他善後。”
岑誌低聲道:“起初我也不想被坑宰,奈何我回絕後沒幾天,名下好幾家鋪子就被叫停了,後來去求了陳肅才得以繼續,此後也隻能任他……唉!”
估計從二人嘴裡也套不出有用的話了,左煙便不再提及此事。
酒過三巡,玉立扶著左煙出了酒樓,身後踉蹌的岑參結巴的說:“孩子,叔給你句準話!隻要、隻要秦家那小子好好乾!不整那些虛的,我我、我倆就同意搭夥!”
“好嘞叔!慢、慢走啊。”
上了馬車,左煙虛浮的靠著軟枕坐下,漆黑的眸子與夜色相融,眼神早已沒了方才的迷離,清冷的女聲響起:“回府。”
星河被烏雲遮擋,馬車緩緩隱匿在黑暗中。
低沉、幽怨的塤聲從王府傳出,在月光下顯得更加悲涼。
“大公子,王爺喚您去書房。”
塤聲戛然而止,林墨海靜靜看著身旁的顧蘭亭:“好,告訴父親,我一會兒就到。”
“是。”
離開墨隱院,王府到處都是漆黑一片,林墨海並未注意到這些,隻是漫步著朝王府最光亮的地方走去。
林初致正在看探子傳來的信件,聽見輕穩有力的腳步聲,他抬頭看向林墨海。
林墨海和林棠都是林初致在宮外撿回來的,在林初致自己都還是個孩子的時候,他救了他們。
“父親,我來了。”
林初致放下了手中的信紙,神情多了些輕鬆:“坐。”
林墨海冠禮未至便已身高七尺,饒是如此也隻長到了林初致的鼻尖。
他細細的看著眼前父親,眉宇間儘是疲憊,不著痕跡的掩去眸底的情緒:“父親,這麼晚了,望您注意自己的身體。”
“我知道,你近日如何?送你的木塤還喜歡嗎?”
“塤是好的,隻是我不太會用了。”
“那等空閒了,我再教你。”
林墨海眸子裡多了些愉悅:“嗯,父親喚我來有何事?”
“有件棘手的事需要你辦,我不宜出麵。”
“可是城西半月後落宅一事?”
“有一些關係,現在許多商戶為了對抗十三條例結了商號,你去幫我盯住他們。”
“好。”
重新漫步在王府的夜色中,林墨海的眼睛透著悲憫與低沉,常年如此。
父親是在怎樣的夜晚帶回了他和妹妹呢?應該還要再冷一些。
那時他們的人生隻有討飯、毆打和活命,在這個地獄活不下去了,就去彆的地獄存活;半路餓的幾欲昏迷時,他第一次見到了神仙,準確的說,是他從未見過如此漂亮的人。
那個大哥哥說可以帶他們回家,不對,大哥哥說他最討厭的就是兄弟,自此以後,他和妹妹便有了父親。
林棠聽說哥哥要替父親辦事,心裡也很高興。
他們一直享受著王府的榮華富貴,卻從未貢獻過分毫,如今哥哥能替父分憂自然是好的,她隻可惜自己是女兒身,幫不了父親什麼。
自上次在東市偶遇了左、書兩家姑娘,顧世子就沒在和她見麵了,接連兩次相邀都被拒絕後,林棠也不再自討沒趣,上趕著不是買賣。
她雖隻是父親的義女,但也是要臉的,絕不會因私情損了王府的顏麵。
說來也是誤會,顧思量從東市回來後,便一心撲在了昭林院選拔上。
入院之人雖說於朝廷並無實權,卻可以在聖上麵前大展自己的抱負與想法,造福百姓;因此對外他推掉了所有的邀請,專心備選。
侯夫人見他沉迷入仕,也隻好暫時將相看婚事等擱在一旁;永德侯對此倒是頗為讚成,自古男兒理當先立業、後成家。
半月後,萬事俱備,諸事皆宜。
城西一改往日冷清的模樣,四處敲鑼打鼓、雜耍舞獅,幾乎吸納走了東市一大半的人氣。
玉露街貫穿整個城西最是熱鬨,而左煙與秦執年等人建立的域首商號,便占據了這條街中心的地段。
五間商鋪內部相連,統一裝潢後猶如一座巨大的集市,吃住、醫藥、綢緞、胭脂水粉、玉器裝飾以及當鋪應有儘有,百姓進入後無不驚歎,以前從未見過這樣的鋪子。
起初岑誌和劉存信並不願意出如此大的本錢,現如今來了這麼多人,臉上的褶子都笑開花了。
鑼鼓聲停,爆竹聲響起,差使帶著林墨海出現在玉露街中央,那謫仙般的氣質讓左煙一眼就瞧見了他,她總覺得這人似乎在哪裡見過……陳府!陳府抄家那晚!就是這個人拉住了她,還把她肩膀扯傷了!
將公文貼在街欄上,差使衝周遭的百姓介紹道:“諸位!我身旁這位是林墨海林大人,往後負責玉露街各商號的日常事宜,大家有事可以去街頭首戶尋他!”
“原來是林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