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寒立伸手接過禮盒,眸中帶笑:“怎會?王爺客氣了。”
“想來也愧疚,這些年事務繁忙都鮮少去看望,本王記得上次給侯府送禮,還是顧二公子周歲的時候吧?”
顧寒立瞳孔緊縮,背部肌肉霎時繃緊,那是他此生最不願提及的事,隻因一時膽怯促成了無法彌補的大錯,終生難安。
“王爺說的沒錯,確實已經很久了。”
“不扯這些陳年往事了!來,今日不醉不歸。”
一杯接一杯冷酒下肚,顧寒立的腦子卻越發清晰,美酒上佳,卻怎麼也掩不去心頭的抑鬱。
夜幕降臨,將林初致送走後,顧寒立步履輕飄的往家裡走,身後還跟著自家的馬車。
胸口像是堵著滯氣,惹得他幾欲作嘔,身旁的家仆想替他順口氣也被隨手推開,顧寒立不知道自己為何這般難受。
路過街邊的酒樓時,顧寒立站在門口駐足凝望,也是這樣的夜晚,也是這般熱鬨非凡,他和左兄就是在這樣的日子相識的。
左兄,左聞亭。
已經快十年沒有提起這個名字了,其實是不敢,那是他這輩子最好的兄弟,可自己早就沒有這個資格了。
體內酒氣上湧,熏紅了顧寒立布滿紅絲的雙眼,若不是當年他一時懦弱,根本不會造成如今的局麵,那左家姑娘也不會苦了這麼多年。
他是罪人,他全都記得,都是他造的孽。
借著月色回到侯府,家仆提著溫暖的油燈在前麵帶路,直到房門被關上,顧寒立坐在椅子上發懵,良久才緩過神來。
管家得知侯爺醉酒,端著醒酒湯來到書房,他小心翼翼的喚著,伸手將托盤往前遞了遞。
“侯爺?侯爺?這是醒酒湯,您喝點吧。”
顧寒立緩緩端起醒酒湯一口悶下,而後喘著氣同管家說了今日之事,得知睿王存心試探,管家頗為納悶:“城西一事與侯爺有何乾係?”
“那商號除了秦家還有誰?”
“除了陸家,還有岑家、左……”
管家有些不可思議:“那王爺今日試探是為了……可侯爺已經多年不曾與左家有來往了啊?”
顧寒立自嘲中帶著些許不屑:“你以為他不知道?他隻是不想我因心存愧疚去幫那左家姑娘罷了。”
腦中某跟筋開始抽著疼,顧寒立皺眉揉著太陽穴,不放心的朝管家吩咐道:“你去將量兒”
“侯爺,侍衛從府外截了一封信。”
不等他說完,侯府的侍衛雙手奉上一封無名書信,不知為何永德侯心頭湧上一陣不安,他一把抽走書信打開,看清上麵的內容後整個人重重歎下一口氣!
“把世子請過來!”
當侍衛出現的時候,顧思量就隱隱感覺不好,直到在書房內看見那封無名書信,心中頓時一沉,還是被發現了!
“兒子見過父親。”
永德侯負手背對著他站在書案前,凝望著滿牆功勳戰果,這些都是曆任永德侯拚來的,可以想象曾經的侯府有多威風!
可惜從現任侯爺襲爵開始,侯府走上了下坡路,一改武侯為文侯的顧寒立讓朝廷官員大為震驚,這等於直接沒了兵權啊!
沒了兵權就等於沒了威脅,更是沒了往上爬的籌碼。
“量兒,你可知為父最後悔的事情是什麼?”
“兒子不知。”
“為父後悔的第一件事,便是年少時因貪懶耍滑而錯失了練功習武的機會,長大後也未能同你祖父那般上陣殺敵!害得侯府丟了幾世榮耀,自己也落得個文不成武不就的境地!”
顧思量覺得父親往日挺拔板正的背影此刻佝僂了許多,他低聲道:“那第二件呢?”
“第二件……為父不能告訴你,往後也不想再提。”
“前塵往事終不可追,還望父親向前看。”
“量兒,為父這輩子是不成了,可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你身上背負的,從來都不止是顧家!”
“父親……”
“我早已是滿身罪惡,百年後十八層閻羅殿也走得!但你不行,你是侯府的希望,你必須活在朗朗乾坤之下,不能被俗事乾擾!”
顧思量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雙手握拳垂於身側,嗓音低啞的回應道:“兒子明白了。”
“昭林初試在即,這封信我會毀掉,你日後不可再與她來往。”
顧思量瞪大眼睛,神情焦急的反駁道:“父親不可!煙兒他們白白受了這無妄之災,若是”
“你怎麼確定,他們是白受的?”
火焰劈裡啪啦的跳動著,顧思量麵對父親的質問啞口無言,他不明白父親為何對此事置之不理,明明他曾經是那樣的重情重義人啊。
“到底是為什麼?煙兒是左伯伯的女兒!你為什麼不讓我幫她!”
“顧思量!你給我閉嘴!”
“我不!左伯伯和左伯母走了那麼多年,煙兒一個人在左府無依無靠!偏偏侯府的人,冷漠的跟死了一樣!”
話音剛落,顧思量隻覺耳邊一縷清風,臉頰上傳來火辣辣的痛感,腦海裡響起陣陣耳鳴。
“逆子!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