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傷人的話儼然到了嘴邊,卻在看見父親墨發裡的幾縷銀絲時戛然而止。
永德侯胸膛猛烈起伏,望向兒子的眼神中既有憤怒、也有悔恨,甚至還暗含了一絲欣賞,矛盾的情緒讓他久久無法釋懷。
沉悶的聲音在屋內響起,顧思量麵朝父親跪的筆直,他深吸一口氣低聲道:“是兒子情急之下口出妄言,還望父親原諒。”
“量兒,記住為父給你取的名字。”
“父親放心,往後兒子行事定當三思而後行,絕不給侯府抹黑。”
顧寒立並沒有回答他,而是當著顧思量的麵將書信焚毀,熾熱的火焰沿著信封向上攀爬,白紙黑字逐漸被吞噬繼而化為灰燼。
顧思量默默起身拂儘膝上的灰塵,父親的側臉被火光照的溫和了三分。
“若無彆的事,兒子便退下了,望父親早些休息。”
“去吧。”
夜色漫漫無儘,顧思量眼眸與月色相撞,堅定而璀璨。
隻是月色雖美、卻難獨享。
林初致坐在花園的石桌上賞月,一旁的香爐內熏著驅趕蚊蟻的香料,顧蘭方一席白衣出現在石子路上。
“王爺難得有如此閒情逸致,想來今日定有好事發生!”
沒理會下屬的調侃,林初致淡淡開口:“事情辦的如何了顧大善人?”
“嘿嘿……一切都是遵從王爺的吩咐,屬下哪敢居功。”
顧蘭亭餘光掃了自家哥哥一眼,眼神既無語又嫌棄。
“行了,少嬉皮笑臉的,要是出了岔子,自己去暗營領罰。”
“屬下明白!”
不想再看哥哥丟人,顧蘭亭冷聲道:“王爺,可要屬下派人去侯府盯著?”
“不用,本王隻是給他提個醒罷了,他知道輕重;且侯府雖不如從前那般輝煌,但若非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不要與之交惡。”
“是。”
“你倆退下吧,對了,讓那兩個舞娘管好自己的嘴,不然本王不介意送她們一程。”
“是。”
離開花園,顧蘭方像是被戳中了話匣子,衝弟弟擠眉弄眼:“舞女?王爺帶你去花樓了?”
“嗯。”
“感覺如何?有沒有喜歡的?”
一路被問得煩不勝煩,顧蘭亭皺著眉退開顧蘭方:“你離我遠點,我又不是你!”
“誒,我怎麼了?說話呀!臭小子哥哥問你話呢!”
“你見一個愛一個,紅顏知己數不勝數!”
一把攔過弟弟的脖子,顧蘭方意味深長的問道:“有嗎?我怎麼覺著你在說王爺?”
“我說的是你!”
“行行你彆急,是我行了吧!但你跟哥說實話,真沒遇見喜歡的姑娘?”
樹葉被晚風吹的沙沙作響,想起秋宴時在山林中遇見的紅衣女子,顧蘭亭忽然心中悸動,隨之心中升起一股無名的慌亂。
他掙開脖頸的束縛紅著臉怒道:“都說了沒有,你走開!”
“哎你這老急什麼啊……嘖!火氣真重!”
顧蘭方老謀深算的望著弟弟羞惱的背影,耳根子紅成這樣還說沒有,鬼才信呢!看來改日得去找王爺打聽打聽了。
卯時三刻,皇宮外聚集了大量青年才俊,隻因今日是揭曉昭林初試名錄的大日子。
儘管有官兵維護秩序,大夥還是恨不得將脖子伸到朝臣麵前查看,當今陛下於宮牆之上體會到學子們入仕心切,心中倍感甚慰。
“世人皆願入朝造福百姓,來日何愁江山不穩?”
馮止俯首稱:“讓寒士有入仕之路,武夫有用武之地,此乃陛下聖舉!陛下聖明!”
不止羊城,全國所有初試憑證都在今日發出,一時間大啟百姓無不讚歎皇上賢明勵治。
看見三啟帶回的初試憑證,顧思量喜悅之情溢於言表,他跑去父親的書房報喜:“父親我收到憑證了!”
永德侯見怪不怪:“有什麼好激動的,以你的資質拿不到才奇怪。”
“不管怎麼說高興嘛!父親,三啟方才說龐家大公子也通過了。”
“龐武那個常年呆在軍營的嫡長子?”
“對,他精通武藝,對兵馬禦城之術也很了解,兒子想請他來府中討學一番。”
“書讀再多終不如親身體會,你有這想法很好。”
“多謝父親!”
回到院落,顧世子喜上眉梢的吩咐道:“你即刻去請龐大公子下午來侯府做客,讓他務必赴約。”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