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思量骨節分明的手指捏著棋子,白棋入圍,正中下懷。
清風惹得酒麵浮動,龐予新唇邊溢出淡笑,敢情是專程找他來解圍的啊,這世子爺還當真是不客氣。
“顧世子,我為何要幫你?”
對麵的人聞言並不氣惱,而是端起一旁的酒杯輕抿了兩口。
“聽聞大哥與樓公子私交甚好,也不知他今年想要什麼生辰禮,你覺得玉石如何?”
兩人四目相對,龐予新靜靜地盯著顧思量溫聲道:“此物珍貴,甚好。”
“如此,弟弟就放心了。”
石桌在院落中心,四周的暗衛都聽不清他們說了些什麼,依照龐家大公子的反應來看,二人應當是相談甚歡。
陽光已然不再刺眼,天邊隱隱泛起了暗紅。
三啟帶著下人傳了晚膳,數道精致的菜肴被送到庭閣內,顧思量起身相邀:“大哥,這些都是侯府的特色菜,快來嘗嘗!”
“行!”
不同於世子那邊的香氣四溢,永德侯已回了書房看書,顧叔無聲走進書房低聲道:“老爺,世子和龐大公子那邊已經在用晚膳了。”
“嗯,這時辰也該用晚膳了,讓他們吃吧。”
“那您這邊可要吩咐下人傳膳?”
永德侯頭也不抬的回應道:“先去叫夫人吧,聽她安排。”
“還有,彆讓思量喝太醉,他酒品實在差勁,醉後活脫脫跟個酒瘋子似的。”
顧叔忍著笑意點頭:“老奴明白。”
酒杯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顧思量雙頰嫣紅的同龐予新把酒言歡,一隻手還搭在他寬厚的肩膀上。
“嗝……龐大哥,這些菜你可還吃得慣?”
還以為顧思量在演戲,龐予新往他那坐的近了些:“吃得慣,那道鹵牛肉就挺不錯的。”
“是嗎?來人啊打包!”
龐予新一愣:“啊?”
“啊什麼?我大哥說那盤牛肉味道好!給給、給他裝三盤帶回去吃,我有錢!”
???
不是吧……他不會真喝醉了吧?
龐予新眸中儘是震驚,他平日極少在生人麵前情緒外露,實在是這人酒量太差了,一個大男人才喝幾杯就成這樣!
怪不得樓向晨總說左大小姐嫌棄顧世子,就這酒量,軍營裡小孩那桌都比他能喝!擱誰誰不嫌棄?
仆人端著打包好的牛肉來到院子裡,龐予新見狀伸手接過食盒,順手將顧思量搭回仆人身上。
呼!終於解脫了。
眼看著龐予新要走了,顧思量死撐著腦子裡那根弦兒,推開家仆朝龐予新撲過去。
“龐大哥!”
男人深吸一口氣:“我在……怎麼了?”
感覺到衣袖摩挲著塞了一封信,龐予新餘光掃了眼四周沒人發現,不動聲色的將書信卡進了刀腕裡。
好在這傻子沒醉懵,還知道乾正事。
“我、我同你一見如故,記得以後常來啊……都是兄弟!”
龐予新耐著性子哄道:“我答應賢弟,日後定常來探望。”
說著便想推開胳膊上的手離開,奈何這顧思量酒量不行,力氣倒是挺大,龐予新愣是半天都沒推開。
“龐大哥……龐大哥……”
聽著身旁的囈語,龐予新頓時額角猛抽,他現在是真的很想打人!
“哎喲世子這是在做什麼!你們還愣著乾啥?趕緊把人拉開啊!”
“龐大公子對不住……”
顧叔剛從書房趕到院子就看見這一幕,臉上頓時便掛不住了,侯爺真不虧是當爹的,世子這德行一猜一個準!
好不容易將人拉開,龐予新二話不說拎著食盒快步離開,開玩笑,再不走侯府和將軍府之間的微薄情意就要被謔謔沒了!
思緒混亂的顧思量感覺身子一陣輕盈,之後就躺在了柔軟的床榻上。
昏沉的腦子此刻陣痛欲裂,他費力的伸手摸了摸手腕,指尖感受到溫熱的體膚,不由得舒了一口氣,想來書信是送出去了。
這幾日緊繃的神經忽然鬆快,眼皮一耷就沉沉睡了過去。
直至回了龐府,龐予新才敢將書信取出,信封上寫著樓向晨親啟,想著裡麵的內容或許與左小姐有關,他換了身行頭就從後門離開了。
城北三街第一戶人家就是樓府,當初為了彰顯富貴和財氣,樓家老太爺修宅子所用全都是羊城數一數二的房料。
整塊青石雕刻的守獅立在前方,含珠以玉石鑲嵌,大門和頂上掛的牌匾都是百年難尋的杉木,府內更是處處以黃金來裝飾。
這家財萬貫的模樣當真是俗氣,此乃左煙初次入樓府的原話。
龐予新剛坐下準備喝口茶,就看見樓向晨氣勢洶洶的朝他走來,嘴裡好像還罵罵咧咧的。
得,受氣包來了。
“予哥你下午去哪了還不如實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