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園 要是能永遠在一起就好了。(1 / 2)

半衰期 深巷月 1980 字 10個月前

我,我怎麼也忘不了他。怎麼能呢?他那時候那麼年輕,在彭布羅克念古典三年級,藍眼睛在三十年後的記憶裡還是那麼藍。我怎麼忘得了?

你不知道,我們上的是同一所高中。那學監特彆會折磨人,頭上一根毛也沒有,我們背地裡都叫他雞蛋。他總穿著棕色套裝,高年級的學生說他是每天早上從墓園來上班的。

那個學監,我都忘記了他的名字,想必他那時候就已經察覺到了什麼。他經常罰我和他留堂,隻罰我們兩個人。想想看,窗戶的夕陽,空蕩蕩的教室裡就我和他兩個人,我們從筆記本上撕下紙條寫給對方,媽媽抱怨我筆記本總沒有夠用的時候……

就連數學課上,我們也在課桌底下手拉著手。

後來他進了大學,我休學了一年。每次我躺在病床上,聽見他向媽媽說出他的名字,叫她“太太”。媽媽告訴我他看起來像是一個模範生。我一言不發,可是我自豪得幾乎要哭了。每次隻有在他來探望的時候我的心臟才會出毛病……

我有沒有給你看過他寫給我的詩?其實他在寫作方麵毫無天賦,我完全了解他,他隻是因為喜歡彆人介紹他是“古典係學生”才舍棄了化學的。他被介紹給彆人時,我就站在一旁看著,要是對方流露出一點肅然起敬的意思,他就會突然變得像希臘雕像。雖然本來就有人戲稱他為阿波羅。

不過每次彆人告訴我他在門口等我,而且暗示他是一個金頭發的高個子時,我也會驕傲。這也許是因為我很滿意來找我的是這樣一個出類拔萃的人。他在學校裡參加了辯論社。他的拉丁文和希臘文都是年級最好的。那個蒼老的教授,因為自己教授的死了的語言有這樣一個朝氣蓬勃的英俊學生,而受寵若驚。我曾經親眼看見那老人在辦公室裡對著他的試卷摘下眼鏡抹眼淚……

我在大學裡見到過他,但他沒有注意到我。看見他在那冰冷的穹頂下穿著黑袍,一邊和身旁的人說話一邊走過去,他簡直像一個朝氣蓬勃的年輕教士……我愛他。

在夜裡讀書時他才會戴上眼鏡。他害怕眼鏡破壞他的外表,雖然他不肯承認這一點。每次他必須得戴上眼鏡讀書,對我說話的語氣就會變得粗魯,可當他反應過來,他又會顯得很心虛。我喜歡他摘下眼鏡的動作,好像連他自己也鬆了一口氣似的。我愛他脆弱的感覺。

隻有給女孩子買花時,他才會真正考慮到花。我懷疑對他而言,這種造物根本不意味著什麼。他原本可以成為一個很好的化學家,可當他拈著一朵花,輕聲用某種已滅絕的語言咕嚕著一句詩時,我總覺得他是蠢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