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一) 早梨花。(2 / 2)

半衰期 深巷月 2299 字 10個月前

很長一段時間他們最親密的關係僅限於晚自習她把手放在他的校服兜裡。其實都是一樣的兜,像工廠製服一樣的衝鋒衣,仿佛已經在預示這工廠般的學校大多數人的歸宿。那麼冰冷的衣服,她每次手都升溫得很快,很快就變得很燙。冬天嗬氣成冰的教室裡連板凳都是冰得像磨刀石一樣的,她的臉經常會爬上高原紅。

他有一種捉摸不透的感覺,老師們說他有一種“韌”勁,每次他們這麼說時她總有一種發自內心想要保護他的感覺。

他的數學卷子從不會丟不該丟的分。他仿佛應該是她心目中最乖的最理想的兒子。

他們總共也沒有擁抱過幾次。牽手的次數甚至更少。從沒有接過吻,除了——除了那一次。那個晚上她在衛生間的地上躺下了,因為第二天就要一模了,而她的數學做了好幾套真題還是隻能考那點分。她崩潰了。她已經不在乎宿管有沒有來問和舍友有沒有說什麼,隻知道他也沒回宿舍。就那麼一次——她躺在最臟的廁所的地板上,鼻子能聞到尿的味道和拖把的味道,他們做了不該做的事情。走廊上除了應急出口沒有彆的燈,仿佛還能聽見巡邏的腳步聲看見那雪亮的手電筒。

成績出來後,那個晚自習他們誰也沒說話——當然也不敢說,但是草稿本上她一個字也沒寫也不敢寫。

她知道她數學退步了,比她考試前崩潰的那些分數考得還要低,但語文和英語反而進步了。真正完蛋的是他,他這次考得差到他把頭埋在課桌上一整天,而他是數學從不會丟不該丟的分的人,是班上理科最好的人。

她知道老師把他叫到辦公室去了。那也是那一天她看見他為數不多的把頭抬起來的時候。

等他回到座位上時她用手輕輕拍了拍他,她知道她這樣做意味著什麼,老師包括同學都有可能看到她。他一句話也沒說,也沒有動。那時正在評講卷子,她不敢說話,隻是想著應該讓他冷靜一下。她知道對於他這種沒有崩潰過的人來說偶爾一次崩潰更嚴重。

直到那天晚自習下課,他才把頭抬起來,她想說什麼,可是他一個字也不說,他看起來讓她感覺真的很害怕。

她就讓他一個人回宿舍了。等到她回宿舍,一邊爬上床一邊想:我們是男女朋友。她什麼安慰的話都還沒說。這一整夜讓她感覺有一個漏水的水龍頭一直流。

第二天她在食堂買了麵包就去教室。他已經坐在教室裡,還是把頭埋在課桌上,什麼話也不說。

她把麵包放在他的桌角,默默從抽屜裡拿出草稿本,寫下:你能教我這道題嗎?那時還是早自習,教室裡沒什麼人,老師也不在。

她用手指戳了好幾次,他才抬起頭來。他的臉磕在桌子上,一邊寫那道題,淚水一邊用力地掉在草稿本上。她從沒見過男生流淚。她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