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馬想倒退回到樓上去,好像再從樓梯上下來一遍他就不會是這樣的了。
小時候一個金光閃閃的存錢罐,還沒來得及往裡麵放一枚硬幣就不小心摔碎了。最痛苦的是用掃帚去掃陶瓷的碎片,而現在擺在她麵前的是他的——碎片。連餘光瞟到一眼也會立馬瞎了。
她感覺要是現在上樓去,還能看見他坐在桌邊頭埋進臂彎裡。有兩個他,一個是樓下這個版本,一個是她熟悉也是唯一知道的那個同桌。她最親愛的同桌,從頭到腳都了解的同桌,隻要彆人提到名字她就會忍不住笑的同桌。隻差了幾分鐘。她隻是去了一次食堂。
老師來了救護車也沒來。
她的唯一想法是跑,仿佛他靜靜待在那個地方成了一個破碎的袋子,致命的埃博拉病毒泄露出來。直到跑到樓梯上她才哭起來,跺著腳,扯著自己的衣服。因為她反應過來她不可能跑去一個他還完好無損的世界了。
頓時全天下所有人都知道他們的關係。同學們圍著她,仿佛很同情她,又好像她得了一下子變成大人的傳染病。校領導讓班主任叫她過去。有警察來了。副校長也坐在辦公室裡。
她才發現自己成了半個遺孀,仿佛透過她的嘴就能和死去的人直接對話似的。
事後她回到座位上看見草稿本上寫著那道題的答案,黑色中性筆字跡被淚水暈開,但是是正確的答案。他下巴磕在桌子上,用那精美的字體一筆一畫寫下的。
後來每次她看到這一頁都會想到,他在最後一刻也能做對這道她做不對的題,那麼他接下來的選擇也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