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旦 懷裡的人過了一會兒才……(2 / 2)

塵土飛揚,嗆得沈沛連連咳嗽,裡麵的所有家具都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很明顯,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人來過這裡了。

這裡的擺設和剛剛房間裡擺設差不多,隻是少了薄紗,從門口進去第一眼看見的就是梳妝台上麵巨大的銅鏡。

銅鏡上也蒙了一層厚灰,沈沛緩步走上前去,完全無法從鏡子裡看見自己的身影。

沈沛沒打算立刻探查銅鏡的秘密,而是先去搜查了一下彆的家具。

也不知道這裡是不是已經被他人搜過一遍了,沈沛裡裡外外都沒有發現一點線索,相反還被上麵的灰塵嗆得雙眼通紅咳嗽不停。

他一手捂著口鼻,慢慢從衣櫃裡出來,微微一抬頭卻被嚇了一跳。

梳妝台前麵竟然坐了一個人!

不,不能說是人。

沈沛下意識地往地上看去,果然,沒有影子。

那人身穿大紅色的戲服,著的是紅羅裙,繡的是春上三枝鬨蝴蝶,頭上的頭冠朱翠玲琅。

隻是這一背影就看得出來主人定是國色天香。

花旦麵前的銅鏡沒辦法照出來她的麵容,也照不出來她在做什麼,但沈沛能看得出來她正撚著一張胭脂花片為自己塗上口脂。

緩緩的,花旦轉過頭來麵朝沈沛。

眼前這張臉上麵遍布了長長短短的傷疤,有些已經結痂了但有些卻已經皮肉翻飛,白肉紅血絲格外猙獰可惡,原本應該有著兩個眼珠子的眼眶裡空無一物,黑洞洞的。

整張臉隻有那紅唇還算完好,像是血一樣紅,輕輕開合,問出來了一個要人命的問題,“我美嗎?”

這是一個送命題!

沈沛不禁咽了一下口水,身上的寒毛聳立,他要怎麼回答,回答美?這也太假了,回答不美?眼前的花旦怕不是會生生撕了他。

“……美的。”

“哪裡美?”花旦繼續追問,像是吃飽了的貓閒暇地逗著老鼠。

“胭脂淚,柳月眉,婉轉水袖間的瓏玲繡線,一襲染儘紅塵的衣,都美。”沈沛斟酌著沒有直接形容那張臉。

花旦也聽出來了,一手捂著嘴輕笑,銀鈴一樣的笑聲裡滿是寒意,“油嘴滑舌,巧言令色。”

一連兩個貶義詞說的沈沛心驚膽戰。

花旦又撫上自己那張坑坑窪窪的臉,“那我的臉呢?我的臉不美嗎?”

“我以為,人的皮囊再美麗也隻不過是兩隻眼睛一張嘴巴而已。”沈沛上下打量了一下花旦,“而靈魂卻是亙古不變的。”

“那我的靈魂是什麼樣子的?”花旦的眼裡依舊冰冷,“看著我的眼睛說話!”

“像是從土裡挖掘出來的文物,陳舊泛黃,帶著土壤的氣息還有時光的韻味。”沈沛直視著花旦黑洞洞的眼眶,眼神認真,灼灼的好像有光藏在裡麵。

他說的是真心話,花旦見過形形色色的人,知道什麼是真話什麼是假話。

土裡挖出來的文物嗎?花旦扭過頭去輕輕撫上布滿了塵灰的銅鏡,灰塵在她手附上去的那一刻消失殆儘。

琥珀色的銅鏡照映出麵前女人的麵容,她還是從前那副模樣,麵目醜陋,身上的戲服也是從前那副樣子,好像被時光拋棄了,一成不變。

銅鏡照著她的同時也照著沈沛,青年穿著書生的長衫,清俊地像是一株青竹,他的麵容不是花旦見過最俊俏的,他也不是花旦見過最會說話的人,她的記憶深處有那麼一個人比他更俊更會說話,可那人的靈魂卻比不過眼前人。

她注視著銅鏡裡青年的雙眼,那雙眼裡飽含真摯,即使在這種隨時會丟棄性命的情況下。

“你是個好人。”

“啊?”沈沛被她突然的話語驚到,但是他聽得出來花旦對他已經沒有了最開始的殺意,“我自認為不是什麼好人。”

巧言令色,謊言信手拈來,這確實不是一個好人能做出來的事情。

花旦輕笑,“這世上哪有絕對的好人呢,比起我碰見的那些畜生們你好太多了。”

還沒等沈沛做出什麼反應,門外就傳來了許多人嘈雜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