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相見 “本神方才說過,滾。”……(1 / 2)

見寒棲 辭酒驚鵲 3705 字 11個月前

廊庭處且深且寂,他垂首斂眸,施施然地拂落了肩頭沾著的細雪。一如初見之日那般,蘇見雪一襲藍袍,上綴冕珠,從不遠處走過來。

既見朗月來照,清宵覆銀霜。且複宮牆一醉,難消恨長。

一彆經年……

沈棲竹笑了笑,聞言伸出手在寒棲意的頭發上揉了揉,複又抬眸對上他的眼睛,“你不放開我麼?〞

“啊……”寒棲意聽見他的話音,發間那對毛茸茸的耳朵緊張兮兮地抖了抖,抹在沈棲竹眼尾的那隻手像是被燙到了。

沈棲竹的目光停駐幾息,好整以暇地等待著。寒棲意對上他的目光,驀地回過神來,將手縮了回去。

於是沈棲竹眼尾上溫熱的觸感消失了,有風吹過來,連同那點殘存的溫度也一並吹散了。

然而,沈棲竹似乎並不打算就此罷休,他起了些逗弄人的心思,將視線一路轉向下,最終停在寒棲意那隻箍在他腰間的手上,定定地瞧著。

這次他並不言語,隻是向前踱了一步,這白貓兒的手便立時鬆開了。

沈棲竹心下莞爾,退離了寒棲意的懷抱,與他並肩而立。竟發覺寒棲意的一對雪耳上沾了些紅,不消片刻便一路漫下來,堪堪延伸至他雪白的頸邊。

這事就發生在沈棲竹眼皮子底下,神君到底是頭次瞧見,著實覺得新奇,心下尚存的逗弄之意不免又強烈些。

——他將手抵在唇邊,咳了一聲。將從心頭漫上來的那絲揶揄笑意掩了回去。

罷了,還是莊重些好。

複又將指尖輕輕一抬,那漫天星輝便如同泡影般地散落開來,彌散成一地流螢似的暉芒。

沈棲竹望著那彌散開來的幻影,雖有些惋惜,話語裡卻多了幾分慨然的溫潤,他的眼眸中盈滿了笑意,安慰著身旁的白貓兒,說道:“此乃幻化而出的景致,長存不得。”

幻化出來的景致終歸是留存不久的,寒棲意自然知曉,故而見神君此舉,他也未曾挽留,亦或辯駁。

沒有人會比他更加清楚,若想長久地維持鷺星洲不散,是需要達到同修建者一般高深的修為的。而白鳳神使術法修為之磅礴深遠,是連沈棲竹都不能久撐的。

更遑論寒棲意。

他自身修行尚淺,這才施展不過片刻,便已如強駑之末了,怕是不出一刻鐘,便會消散個乾淨……

縱使是他傾儘全力,也隻能為神君求得一瞬從前。

連方才說出口的承諾,都幼稚得可笑……

可即便知曉事實如此,寒棲意仍然控製不住地耷拉下耳朵,垂下眼眸,神色懨懨。

他沒有辦法為沈棲竹留住鷺星洲……

他不管不顧地,去拉沈棲竹的袖子,連帶著神君的一隻手臂都被他輕輕搖晃著。沈棲竹的袍袖被他壓出些褶皺,像雲層一樣堆疊起來。

見他這樣子,沈棲竹的目光動了動,眸子垂落,他垂手揉了揉寒棲意銀白的發,看向他的眼神也不自覺地多出些縱容的意味來。

——他再清楚不過,寒棲意這是在同他撒嬌。

數萬年前,這隻白貓兒尚未化形之時,若是不大高興抑或受了冷落時跑過來尋他,那幅貓兒模樣的可憐神情與扒著他衣袖的動作,大抵也同眼下的人形無甚差彆。

果不其然,他甫一動作,寒棲意一雙雪白的耳朵又再度支棱起來,隻是神色依舊懨懨的,沈棲竹便笑著問他,“是舍不得麼?”

寒棲意搖了搖頭,喃喃道:“不是……我是想把他還給你……”

聞言,沈棲竹的手驀地頓了一下,他的指尖探出一點,似是想做什麼,卻又止住了。隻斂眸默了默,片刻後又將手向上抬了些,捏了捏寒棲意支棱在發頂的一隻雪白的耳朵。

“又撒嬌……”神君的雙指撚著白貓兒的一隻耳朵,話音溫和而縱容。

寒棲意可憐巴巴地盯著他,那雙湖藍色的眼睛眨了眨,有些濕漉漉的。繼而被沈棲竹輕輕地攬住了雙肩。

神君的懷抱並非是暖熱的,帶著點涼,衣袍上泛著些許沉檀混雜著紅蓮的溫潤氣息,淺淺淡淡地,將寒棲意包裹住了。

這般溫潤的暖香,總是能在不經意之間,輕而易舉地挑起旁人的探求之欲。

而寒棲意也知道,沈棲竹定是會有下一句話的。

誠然,他對神君的懷抱也無甚抵抗力,耍賴般地賴上一會之後,他便收斂了神情,抬起一雙微微潤濕的藍眸,拉住人袖子的那隻手也不再作亂,靜靜地等待著沈棲竹的下一句話。

他聽見沈棲竹的笑音,神君之前從桃源境回來時眉目間籠著的那點類似於悵然的色澤早散開了,說話的聲音也更添溫和。

當他的話音透過了簌簌風聲,蘊著清朗月色,送至寒棲意的耳邊時,像是珠落玉盤,隻是尚未落至盤中,就儘數撒在了他的心尖上。

他再一次聽見沈棲竹的聲音,是溫潤而又凝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