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 我怎麼那麼喜歡你呢(2 / 2)

眼淚翻滾著奪眶而出。

嘴唇抖著貼上滾燙的麵頰,牙咬地死緊,卻瞬間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我肯定不……”

不會拋下你。

去哪都帶著你。

不會不喜歡你的。

話痛苦得半句都吐不出,眼淚打到衣衫上,狼狽得灼人,到頭來隻能哽咽地喊出一聲問秋。

輕顫的睫毛掃到方時一臉側,相抵的額頭一點點壓下,像是耗儘全身的力氣,才能道出這句輕柔的安撫。

“不要哭。”

柴木最後一簇火燭在夜中燃儘。

漆黑而寒冷的洞穴裡僅傳出一聲聲壓抑的抽泣。

救援到達的時間是第二天清晨。

被綁住的二人午夜已經轉醒一次,但卻本就是不常鍛煉的實驗室工作人員,縱使結綁得再簡陋,也始終掙不開半分。

“方小姐。”

“方小姐。”

“方小姐!”

“時一。”

方時一像一顆紮根的植被。

攀著冰冷的泥地,嗅著整晚的血腥,聽不見任何一句叫喚。

眼底乾澀的淚痕凝成了塊,他扣著問秋的手握得死緊,但對方再也不會朝他眉眼一彎,反手扣緊了。

慌亂的場景好似將方時一排除在外。

眾人的話語在耳邊走馬。

易裴退出實驗,還帶走了大量的人手。

擔心方渺會再下手,所以在氣體裝置的儲存中埋下了遠程控製係統。

範塵佐追求了方渺十餘年,甘願幫人這一次就同方渺私奔國外。

方父的死因不是意外,凶手不過是被他家暴多年的女兒。

……

林林總總。

但直到離開小島,方時一腦中回蕩的卻隻有一句話。

他連三周目再見一次的機會都沒有了。

問秋骨節分明的手指上還有幾處擦傷,他向醫院的護士要了消毒水和棉簽,牽著那隻沒有任何溫度的手處理地格外仔細。

身邊的人來了又去,問秋和方時一卻始終保持著原樣。

“哥哥晚上會來找我玩嗎?”

童稚的嗓音讓方時一怔怔地轉過頭去。

問冬一張小臉哭得通紅,說話都一抽一抽地喘著氣。

“哥哥……”豆大的眼淚又從眼角滑下,站在病床邊,手不住地將床單攥成了一團,“哥哥會記得,來夢裡看看,問冬嗎?”

問母情緒又一次抑製不住,捂著嘴抵在問父肩上,肩膀聳個不停。

方時一卻忽得一愣。

望著身旁的小孩一動不動。

他驀然回頭看向身後的周姨,一天沒說話的嗓子又乾又疼。

“可以給我,拿一把剪刀嗎?”

方時一總算說話,周姨先是激動,後又警惕道:“時一你要……”

“求求你了。”

方時一情緒崩潰道,

“給我一把剪刀吧!”

周姨慌亂地應承道,匆忙往病房外走去。

單人病房的消毒水味仍舊濃重。

問秋安靜地躺在病床上,纖長的睫毛上還搭著幾縷銀白的碎發。

像天使。

方時一摸著他的指尖,出神地想到。

周姨拿了把剪刀給人送來,在看到方時一將剪刀伸向脖子時,病房中的人都大喊起來。

沒等人前去阻止,方時一卻隻是剪下了脖頸上的那根紅繩。

紅繩上掛著的黑珠在窗外的陽光下反射著耀眼的微光。

他將紅繩繞到問秋的手腕上,係上幾圈,綁上了他出生以來唯一會的一個死結。

珠子完全脫離方時一的身體。

耳邊的聲響一點點歸於寂靜。

望著自己逐漸消失的指尖,他還是伸出手去包裹住了問秋的手掌。

抵在唇邊吻了一口,最後注視著問秋的臉側,在被黑暗籠罩的前一刻,輕聲呢喃道。

“記得。”

“滴,滴,滴。”

時間好似過了大半個世紀。

耳邊漸漸響起機器的回音。

眼簾微微掀開一寸,入目是白花花的一片。

呼出的熱氣聚成白霧凝結在透明的呼吸罩上,一聲再熟悉不過的驚呼。

“哥!?”

方時二從床邊跳起,叫著衝出:“醫生!我哥他……”

屋外吵吵嚷嚷的一片。

歡慶著寂靜許久的病人的新生。

好累啊。

方時一喉結滾動一圈,眼皮總算再一次沉重地合上,夾出兩滴晶瑩的淚,在無人注意的角落,沿著太陽穴緩慢地沒入頭皮。

夢裡的遊樂園是豔陽高照的午後。

麵前的人和其他人都不一樣。

男人留著一頭銀白色的長發,耳朵上還掛著五個亮閃閃的耳釘。

對方緊緊地握住他的手,神情認真又溫柔。

“不可以摘下來。”

“記得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