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擺在麵前的是抬頭就能看見的遊樂園標誌和標語,上麵布滿了陳年累積的鏽跡斑斑。此時正處黃昏,暖黃從山的那頭蔓延開來,原本死氣沉沉的遊樂園終於添了幾分氣息。
蘇嚴榭緩緩睜開眼睛,剛適應周邊的光線,就看見擺在大門口前的標示。
“遊樂園…得,這名字就直接懶得起了唄,多草率。”站在他旁邊的周旋也看見了那一大塊標示,上麵除了大片的鏽跡,還有三個用白顏料寫的大字“遊樂園”。
這時,門口的保安亭走出一個身穿破舊T恤的大叔,看上去似乎已經上了點年紀。他握著一根警棍走了過來,聲音有些沙啞,但及其洪亮,估計是抽了不少煙:“你們幾個什麼人!今天遊園不開放!明天再來!”
賀濤看見大叔笑了笑,掏出兜裡的請帖:“大叔,我們是被邀請來調查的,你們這不是……”
大叔臉上蠟黃,一副不親近的表情看著賀濤,直接打斷道:“呸!彆說這種話,寓意不好!”
賀濤皺了皺眉,轉頭朝身後的陰時使了個眼神,把手裡的請帖一把塞到他手裡。陰時見狀,似乎已經習慣了,隻是笑了笑沒說話,自己上前去和大叔溝通。
賀濤心裡清楚,自己最頭疼的就是溝通和解方麵的事,沒什麼耐心,喜歡直接了斷,快捷省事,但有時恰恰就需要一定的耐心。
而陰時卻剛好相反,所以幾乎每次都承擔著這種任務。他性格穩重,極其有耐心,又非常會說話,無論與誰溝通臉上永遠都掛著使人親近的笑容,再加上本身的容貌親和,做這種事再合適不過了。
陰時打開請帖遞給大叔看,指尖微微泛紅,聲音輕柔道:“叔叔,我們是遊樂園老板請來調查的,遊樂園發生這種事你們員工心裡也不好受吧?”
大叔看見他這幅模樣,心裡逐漸有些動搖,朝陰時勾了勾手,示意他貼近些:“哎……何止不好受啊,年輕人我給你說說……”
不遠處的蘇嚴榭看著陰時湊前去聽大叔講的話,抬眸看著向自己走來的賀濤,開口道:“他這麼能親近人?”
“是啊,長得又帥,聲音好聽,又超有耐心。”賀濤看著他笑著聳了聳肩,道:“有次他來我們公司找周旋說點事,彆說那些小女生了,連保潔阿姨都來問我。”
蘇嚴榭聽完沒忍住笑了出來,隻見陰時聽完大叔的話,指了指遊樂園裡麵說了些什麼,隻見大叔點了點頭,他轉身向幾人走來,將請帖重新塞到賀濤手裡:“他同意進去了,他跟我說了些東西,晚些再跟你們說?”
賀濤點了點頭,進門前朝保安亭裡的大叔麵帶笑容揮了揮手,帶著三人入了園。
大叔點起一根煙,看著幾位年輕人的背影,吐出一口濃煙。
“一定要小心啊年輕人,千萬記住我說的,平安活著出來……”
賀濤拿著地圖看了半天,在心裡罵了幾百次臟話,千拐萬拐終於找到了遊樂園控製室,“吱呀”一聲推開一扇生鏽的鐵門,請帖人遊樂園老板程旺背坐著,聞聲轉過了頭:“哎?賀老板!”
“幸會,謝謝你選擇委托我們。”賀濤走過去與他握了握手。
程旺擺了擺手,臉上榮光滿麵,隻是眼下一片黑青,抬手指了指身後的人:“沒事!你們這次隻要能解決就可以了,需要什麼或者知道什麼,可以儘管問我們,我這幾天不在,你就問我的員工們。”
蘇嚴榭順著他的手看了過去,隻看見兩女兩男,四人都穿著遊樂園的工作服,一個女生頭上的雙馬尾看著十分開朗,但這時似乎也被嚇得不輕,臉上沒有了笑容;一個女生看著文文靜靜,黑色長發和齊劉海變得十分死板,眼下也是一片烏青。
蘇嚴榭皺了皺眉,另外兩個男生除了發型不同,左邊的男生頭發烏黑,但右邊的男生頭發被染成淡棕色,麵容卻沒有一絲不同。
程旺向眾人介紹道:“葉琦,爆米花餐車的負責人。”紮著雙馬尾的女生一愣,微微鞠了個躬。
“易靖韻,旋轉木馬的操作員和檢查員。”黑色長發的女生輕輕點了點頭。
“這兩位,左邊的是黎梟,右邊的是黎曉,兩人都是負責馬戲團的。”程旺收回了視線,對著賀濤哈腰道:“其他員工都被嚇壞了,隻留了四個下來,實在是……”
賀濤沒跟他計較:“沒事,給點時間就好了。”
“那讓易靖韻帶你們去員工宿舍吧。”程旺剛想回頭跟以靖韻說話,蘇嚴榭抬手打斷道:“稍等一下。”
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了蘇嚴榭的身上,他勉強擠出個笑容,看著有些瘮人:“不好意思打斷,兩位黎先生是雙胞胎吧。”
程旺看到他的笑容,突然感覺背後一涼,急忙點頭:“是的,黎梟是哥哥,黎曉是弟弟。”
“明知故問,這都看不出來?”開口的是黎曉,剛開口說完身邊的黎梟就瞪了他一眼:“曉,不許這麼說話,沒禮貌。”
黎曉還想說話,還沒開口就被一旁的易靖韻打斷了:“彆說了,先去宿舍吧。”
程旺見狀趕緊帶著幾人出了房間:“對對對,先去宿舍,那孩子不會說話……”
賀濤路過蘇嚴榭的時候,眼角有些帶笑,低聲說了一句:“其實不會笑也可以不用笑的。”
蘇嚴榭:……
周旋剛打開廁所的門,立馬捂住了口鼻,爆了句粗口:“……這是幾百年沒刷了啊。”
蘇嚴榭看著眼前的一幕,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無法直視自己已經做好心理防設的房間,胃裡更是一陣翻江倒海,身後的賀濤扶了扶他的肩膀,才勉強能站住。
陰時聽到周旋爆的那句臟話皺了皺眉,剛想要訓斥,在一看到床墊下的一隻死蟑螂時,落在嘴邊的話被狠狠咽了下去,沉默不語。
一直站在門外的易靖韻低著頭,彆開了臉:“這很久沒人住了,這間已經…是最乾淨的了。”
“沒事,我們一會打掃一下就行。”陰時也擠出一個是自己活了這麼久第一個硬生生的笑容。
“很抱歉,還請諸位諒解。”易靖韻聲音很小,她鞠了個躬:“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今晚我們四個員工都在,明天才會恢複營業,還請各位儘快打理好,今天夜裡就務必不要出門了。”
陰時點了點頭,他們第一晚估計也不會出去,問道:“那晚餐我們是在哪裡解決?”
“程老板說訂餐的時候會多定四份,也算是感謝了,一會會有人送過來的。”易靖韻說完便轉身離開了,消失在走廊裡。
陰時看著易靖韻消失的背影,不禁皺了皺眉,突然身邊出現了一個踉蹌的人影,下意識的伸手扶住,就看見周旋一隻手臂被拖住,一臉狼狽的看著自己。
“咳……陰時哥哥……我不是故意的。”周旋尷尬笑笑,陰時鬆開了他的手,扶著讓他站直。
“小心一點,彆磕壞哪了。”陰時也沒太在意,衝他笑了一下。
站在屋裡的蘇嚴榭和賀濤剛看到床鋪的慘狀,蘇嚴榭直接後退一步,因為身高原因,要微微抬頭才能與賀濤的視線齊平,他麵色略顯蒼白,道:“我出去走走。”
賀濤:……
蘇嚴榭獨自離開了員工宿舍,在園裡獨自逛著,忽然看著周遭的景象,感覺似乎有些怪異。
還在辦公室的時候他有查到過,這個遊樂園至今築建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了,老舊生鏽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但這個遊樂園,已經不是老舊的樣子了,甚至有些地方像是被人為摧毀過的樣子,即便是大型遊樂設施也有填補的情況。旋轉木馬裡的馬座有個彆曾經被折斷過,但又被重新拚了回去,過山車的軌道,餐車的頂部,全都是被暴力的摧毀後拚裝上的。
蘇嚴榭不解,就算是資金再不夠,應該也不會這麼省吧,不怕再次斷裂導致人員傷亡?
稍不留神,一走就走到了馬戲團的巨大帳篷麵前,蘇嚴榭插著兜看著那個畫滿仿真血跡的標示「死亡馬戲團」,心裡毫無波動,看了一眼就移開了視線,落在帳篷一角旁邊的地上。
這裡的地都是沙地和軟泥地,他蹲下身湊近一看,隻見軟泥上有著一條幾乎看不見的液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