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 秦子罕啊秦子罕,你真是病得不清……(2 / 2)

夢境碎片 閔十一 19429 字 11個月前

江敘諾到的時候,單元樓下正熱鬨。

熟悉的不熟悉的,都圍在這棟樓下,三五一堆聚在一起,指指點點的說著什麼。

她心裡一慌,推開人群就要衝進去。

有認識她的大姨連忙拉住她:“誒諾諾!”

“阿姨。”江敘諾匆忙和她打了個招呼,就要甩開。

大姨抓她的力氣又大了些:“這孩子,這麼急著乾什麼去!先不回家啊,你爸爸馬上回來了。”

江敘諾忍著心慌,儘量鎮定的說:“阿姨,我帶鑰匙了,我急著有事。”

旁邊有人不屑的“切”了一聲:“你這小姑娘能有什麼事,上去找死啊!”

江敘諾心裡猛地一抽。

大姨瞪了那人一眼:“瞎說什麼!什麼死不死的。”

那人嫌惡的撇嘴:“那爺倆打架,哪次不得進去一個啊。”

江敘諾忽然有些冷,身體不受控的開始顫抖。

“秦,秦叔叔回來了?”

“可不嗎,剛好秦家那小子今天也回來。”那人說,“要不怎麼說人是爺倆呢,要麼都十天半月不回家,要回來鐵撞一塊。”

說著,樓上忽地發出一聲巨響。

“嘩啦——”

人群中有人喊:“快躲開!”

江敘諾下意識抬頭,不知是誰拽了她一下,她向後退了退。

一塊塊玻璃碎片從四樓掉落,砸在地上,碎得一片狼藉。

江敘諾心臟砰砰直跳,她有些懵。

秦子罕撞見秦輝了。

他們又打起來了。

他們家窗戶被打碎了。

秦子罕……怎麼樣了啊。

江敘諾甩開大姨的手,衝進單元樓:“謝謝阿姨!我先回家了!”

“誒你這孩子!”

身後人群聲嘈嘈雜雜,她都聽不到了。

電梯一直停在樓上下不來,她沒耐心等,是從樓梯上去的。

四樓正門大門敞開,屋內亂七八糟,所有的東西都被丟在了地上,就連電視機都歪歪扭扭的貼著牆。

正對著門的地方,窗框裡沒了遮擋物,正大剌剌的吹著風。

窗戶碎了。

屋裡沒了秦輝的影子,而秦子罕就坐在窗邊,整個人縮成一團。

江敘諾眼眶幾乎是立刻就紅了。

她關上屋門,走到秦子罕身邊蹲下。

手還沒拍到他的肩膀,便被眼前人抓住。

他用了狠勁,江敘諾手腕登時紅了一片。

她沒喊疼,隻低聲叫他:“秦子罕,是我。”

秦子罕力氣一鬆,緩慢地抬起頭來。

“臉腫了,嘴角破了,怎麼這麼多傷啊。”江敘諾噙著淚,手指微抖地碰他,“秦子罕,你疼不疼啊。”

秦子罕沒說話,盯著她看了一會,像是在確認。

倏地,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將人帶進自己懷裡。

他抱得很用力,臉埋進她的肩窩,同樣在抖。

“諾諾,快點高考吧。”

他真的,好累啊。

秦子罕醒的時候,已經在醫院了。

病房裡黑乎乎的,隻有他一個人。

江敘諾不在。

他隨手扯掉針頭,打開了病房門。

門外站著大概四五六個人,他數不清,也不想數。

但是,站在牆邊聽得很認真的那個人,是江敘諾。

完好無損的江敘諾。

他鬆了口氣,後知後覺的有些倦。

聽到開門聲,幾個人說話聲音一頓,不約而同看了過來。

見他出來,江敘諾連忙過來扶他:“是不是又拔針了?”

秦子罕臉色有些白,卻依然朝她笑了一下,“帶著吊水瓶怎麼找你啊。”

“少來,”江敘諾把他摁回床上,又拽過被子給他蓋好,“老實躺著,我哪兒都不去。”

“好。”

江敘諾沒關門,站在他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聽醫生交代注意事項。

秦子罕很累,但他睡不著。

隻好躺在床上看小姑娘認真的記下醫生說的話。

“嗡——”

秦子罕沒動。

“嗡——”

依然沒理。

“嗡——”

“嗡——”

秦子罕煩躁地拿起手機。

【學長:我今天去見老徐了。】

【學長:他還念叨你呢,聽說是你的事,他特上心。】

【學長:老徐挺喜歡她,可惜了半天。】

【學長:他給趙老師打了好幾個電話,活像是被搶了什麼寶貝。】

秦子罕想了半天,才記起他托學長辦的是什麼事。

【Q:謝謝學長,有機會請你和徐老師吃飯。】

回完信息,他沒再理會手機,換了個姿勢躺著,出神似的看著門口。

約莫幾分鐘,江敘諾送走了醫生,關上病房門走了過來。

她半蹲在床邊,趴在他手邊看他,“我明天在這陪你啊。”

“不行,”秦子罕想都沒想,“你回去上課。”

“可是——”

“沒有可是。”秦子罕說,“我送你去學校。”

江敘諾皺眉:“醫生說你需要住院。”

“不用,皮外傷而已。”秦子罕動了動胳膊,又抬了抬腿。

“你彆亂動!”江敘諾連忙摁住他。

秦子罕不以為意:“沒事,也不是第一次了。”

這也不是他第一次和秦輝打這麼凶了,這次還算是比較輕的。

最嚴重的一次,好像120都來了吧,記不清了。

反正,他沒當回事。

次日,秦子罕辦了出院手續,陪江敘諾回家拿東西。

結果,剛出電梯就見到了江敘諾的父母。

江敘諾下意識把他擋在身後,“爸,媽?”

江父:“諾諾,過來。”

江敘諾沒動,執拗的看著他。

“江敘諾!”

她被驚了一下,卻依然擋在秦子罕麵前。

“去吧。”

秦子罕說。

江敘諾眼疾手快地抓住他,“你去哪?”

秦子罕笑說:“回學校啊,還能去哪。”

他低頭看了眼衣袖,對她說:“鬆開吧。”

江敘諾盯著他,那種心慌的感覺又來了。

“你說過,要送我去學校的。”

“諾諾!”江母過來拉她,“跟媽媽回家!”

她被拖著朝後走,離電梯越來越遠。

“你們彆拽我!”江敘諾帶了點哭腔,“秦子罕!你又騙我是不是!”

電梯門緩緩關閉,秦子罕始終沒抬頭看她。

江敘諾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力氣,拖著江母衝到電梯前,瘋了一樣去按電梯鍵。

江母緊緊抱著她:“江敘諾!你不想回家了是不是!”

“媽!他剛出院,剛出院啊!”江敘諾哭著拍她的胳膊,“他還沒好,醫生說不能讓他自己一個人!”

江母一愣。

江敘諾趁機推開她,朝著樓梯跑去。

身後是父母的聲音:“江敘諾/諾諾!”

江敘諾統統聽不見,她一心想攔住秦子罕。

但她下來的晚,出單元門的時候,小區裡早就沒了秦子罕的身影。

她哆嗦著手給他撥電話。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江敘諾有些脫力地跌坐在花壇邊,大橘不知什麼時候跑了出來,蹭了蹭她的小腿。

她吸了吸鼻子,摸了摸它的腦袋。

“大橘,他走了。”

大橘咬著她的褲腿,朝一個方向扯了扯。

江敘諾一喜:“你知道他去哪兒了!?”

“喵~”

大橘帶她去了對麵的樓,準確的說,是門前的垃圾桶。

“大橘,你帶我來這——”江敘諾話音猛止。

“喵~”

大橘拱了拱垃圾桶,桶身晃了一下,兩張小卡片飄了下來。

《這年冬天》的電影票。

秦子罕回到宿舍後,直接請假悶頭睡了一覺。

宿舍裡沒有其他人,他睡得很香。

醒來才看到手機上多到數不清的未接來電。

有徐老師的,有學長的,更多的還是來自江敘諾。

秦子罕裹了件衣服出門,慢吞吞的走著。

秦輝下手重,他走不快。

他給江敘諾發了個信息。

下一秒,她的電話就來了。

“我——”

“你彆說話,”江敘諾冷酷的打斷他,“我現在不想聽你說話,你聽我說。”

秦子罕笑了笑,“行。”

小姑娘長大了,有點脾氣挺好的。

江敘諾沉默了幾秒,才若無其事的開口:“今天沒課,但可能會發試卷,成績大概要明天才能出來。”

“剛剛路過便利店,我去買了一份關東煮。很一般,沒有那一家的好吃。”

“大橘又胖了,我快要抱不動它了。但是它很聽話,會乖乖的跟著我,不會亂跑。”

秦子罕笑不出來了。

電話那邊再次沉默下來。

片刻,江敘諾吸了吸鼻子,故作鎮定的說:“我看到電影票了,昨天傍晚的場,位置挺不錯的,我留下了。”

秦子罕沒出聲。

“秦子罕。”江敘諾喊他,“我準你說話了,你下次一定,一定要帶我去看電影。”

門前是冷冽的大風,身後是無數層的台階,秦子罕靠著鐵門,微微閉了閉眼。

“好。”

知道他確實回了學校,江敘諾沒再鬨著找他,卻悄悄問他室友要了一個聯係方式。

而那場電影,他們終究還是沒看成。

影院不排片了。

江敘諾也忙了起來。

模考,期中考,月考,甚至是周測,幾乎每隔幾天都在考試。

她每天都會給秦子罕打個電話,時間不固定,有時候是早上,有時候是中午,或是晚上,好多次都累得睡了過去。

秦子罕有勸過她好好休息,江敘諾嘴上應著,電話卻照打不誤。

像是為了確認什麼。

忙碌中,冷空氣悄悄退了下去,夏天來了。

六月對每個高三學子來說,都有一種特殊的意義。

這個月,他們高考,他們畢業,他們成年。

把東西從學校徹底搬走的這天,江敘諾在操場邊坐了好久。

久到秦子罕來了她都毫無察覺。

“舍不得?”

秦子罕拎著一杯常溫的奶茶,奶茶貼了一下她的臉。

江敘諾撇撇嘴,接過奶茶沒喝。

“秦子罕,你畢業那天是什麼心情啊。”

秦子罕在她身邊坐下,想了一會:“記不清了。”

江敘諾皺了下眉,很快又麵色如常的鬨他:“我記得,你那天跑網吧去打了個通宵,我給你打了好多電話你都沒接!”

秦子罕笑笑:“是嗎。”

江敘諾輕哼一聲:“這些我都替你記著呢。”

“辛苦諾諾了。”秦子罕抬手虛握了一下,笑著說:“但是這兩天讓他們先歇一歇吧,你好好考試。”

江敘諾麵色猶豫,像是想說什麼,最終還是沒開口。

“諾諾!”

不遠處,江母叫了她一聲。

江敘諾往旁邊挪了挪,擋住樹後的人,轉頭應了一聲。

秦子罕拍了拍手起身,把她拉了起來。

“回去吧。”

江敘諾沒鬆手,“秦子罕,你是不是忘了什麼啊。”

秦子罕無奈一笑,從口袋中掏出一個小盒子遞給她。

“畢業快樂,江敘諾。”

高考那天,全城路口都有交警在巡查,每個學校門口都安排了救護車,誌願者,礦泉水擺了一排又一排。

老師們和家長們不放心的叮囑著注意事項,最後檢查了一遍他們的證件。

秦子罕混在人群中,棒球帽遮住大半張臉,站在牆邊,靜靜的看著門前四處張望的人。

江父和江母都在,還在不放心的交代著。

江敘諾聽得有些心不在焉,掏出手機看了一眼。

秦子罕摩挲著手機,忽地萌生了一股衝動。

【Q:在左邊。】

江敘諾眼中一亮,轉頭看了過來。

帽簷下,秦子罕朝她笑了笑。

江敘諾剛要過去,手中手機又振了一下。

【Q:加油。】

門口忽地騷動,大門開了。

江敘諾匆匆回了他一句,便把手機關了機。

【小諾:等我去找你!】

看到這條信息,秦子罕隻是笑笑,把手機收了起來。

這種等待有些難熬,他戴了一隻耳機,隨便進了一家店。

所有有座位的店幾乎都坐滿了人,秦子罕正準備離開,聽到有人叫了他一聲。

“等等。”

秦子罕腳步一頓,摘下耳機,叫人:“叔叔。”

江敘諾出來的時候,一眼便看到了門口的江母。

她朝秦子罕的方向看了一眼,沒找到人。

“諾諾,考得怎麼樣呀?”江母摘下她的書包。

“還行。”

江敘諾回得心不在焉,等著手機開機。

沒有未讀信息。

她皺了皺眉,點進置頂撥了個電話。

對方已拒絕。

【Q:學校臨時有事,明天去接你。】

江敘諾察覺到不對勁,給李岩發了個信息。

得知他們導員確實給秦子罕打過電話後,稍稍放了心。

最後一門結束鈴響,音響中是毫無感情的播音腔,走廊外是喧囂熱鬨的歡呼,校門口是展露笑顏的家長。

高考結束了。

江敘諾跟著人流朝著校門口走去,剛拿到書包就迫不及待開了機。

她今天特意沒讓父母過來,江父江母難得沒反駁。

手機信息積攢了一堆,班級群快速的刷著屏,消息一個接一個。

同學,朋友,家人都給她發了很多信息。

江敘諾沒來得及看,置頂處的角標比任何紅點都要顯眼。

【Q:恭喜。】

她直接給他撥了一個電話。

電話鈴聲響了半天,無人接聽,自動掛斷。

江敘諾抿了抿唇,攔了輛車去N大。

路上,她給秦子罕不間斷的打著電話。

一直無人接聽。

她強壓下心慌,給李岩發了個信息。

同樣沒人回。

N大很大很大,大到江敘諾在寢室樓下等了半天,都沒見到一個秦子罕宿舍的人。

直到有個男生多看了她幾眼,走了過來。

“你在等秦子罕嗎?”

江敘諾眼中一亮,連忙問:“你知道他去哪兒了?”

“不知道。”男生抱歉一笑,“我就是看你有點眼熟,我們是不是在圖書館門口見過?”

江敘諾頓時沒了精神:“可能吧。”

男生思索片刻,“我有徐老師的電話,你要不要問問?”

江敘諾有些茫然。

男生補充:“徐老師是他們班導員。”

聽說是她,徐老師直接給她發了個地址。

第一醫院。

病房門口人不多,李岩,一個很年輕的男生,一個稍年長的老師。

還有,她的父母。

江敘諾心裡一涼。

李岩:“不好意思啊,那條信息是我給你發的,我實在是,不敢回你信息。”

江敘諾沉默地走過去。

看到她,江母有些慌地站起身:“諾,諾諾?”

江敘諾沒吭聲,直愣愣的看向病房。

秦子罕躺在那裡。

很安靜,卻毫無生氣的躺在裡麵。

壓了許久的情緒終於爆發,眼淚止不住的掉落。

“諾諾?”江父也慌了,拿著紙巾想給她擦淚,“你,你彆哭,醫生說他有醒來的希望……”

“爸。”

明明眼淚還在掉,江敘諾的語氣卻出奇的平靜。

江父不敢碰她了。

“他又騙我了,明明昨天還說,要來接我的。”

“他騙我好多次,他還說要帶我看電影,帶我出去玩,我們明明約好了。”

“還說什麼陪我高考,兩天了就見過他一次,還騙我說學校有事。”

江敘諾聲音發顫,身體也在抖。

但她隻是站在那裡,沒有歇斯底裡,沒有嚎啕大哭,安靜的掉著淚,語氣平靜的過分。

江母眼眶紅了,將她抱在懷裡。

“諾諾,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啊。”江敘諾擦掉臉上的淚,視線不離病房,“很早之前就想過這一天了。”

她第一次發現,是在高三。

秦子罕的高三,兩年前。

當時為什麼去找他江敘諾已經記不清了,隻記得他手邊的刀,還有那抹刺眼的紅。

他怎麼解釋的呢?

哦對,他說是不小心劃到的。

騙子。

誰能不小心劃那麼深啊。

那段時間她跟他跟得很緊,幾乎每節課都要打一個電話,比現在還要誇張。

每當他接的慢了一點,她都會直接跑到他們教室,確定他沒事才敢離開。

那年她的成績下滑的厲害,直接掉到了年級中下遊。

自那以後,秦子罕就像是痊愈了一樣。

除了依然不愛說話以外,已經和以前沒什麼區彆了。

他開始打球,開始打遊戲,開始抽煙。

他對複習沒什麼興趣,倒是熱衷於輔導她學習。

秦子罕曾玩笑似的提過一句,如果她一直在年級中遊徘徊不前,就不陪她高考了。

於是,江敘諾刪掉所有娛樂軟件,給樂高和遊戲上了鎖,開始沒日沒夜的惡補功課。

她還擔心秦子罕會和秦輝碰上,每次看到他總要故作不經意的給秦子罕提一句。

但是,他們依然會遇到,依然會打起來。

秦子罕依然會進醫院。

最嚴重的一次,江敘諾閉了閉眼,想到那次通話時的大風,心想,他應該已經走到天台了吧。

她明明很努力的在拉他了,醫生也說他在變好。

怎麼,就成這個樣子了呢。

江母顫著手鬆開,壓根不敢看她。

“我們昨天,去找他了。”

江敘諾臉上閃過一絲茫然。

“你這兩天在高考,我和你爸爸怕耽誤你考試,想讓他離你遠一點……”

江敘諾自腳底生出了一絲冷,這冷很快蔓延到了她的四肢,又滲進了心裡。

她語氣茫然的問:“你說,什麼。”

“我們昨天見到他了,和他聊了幾句,結果,”江父滿臉自責,“那個時候剛好拐過來一輛車,他在視野盲區……”

原來,不是秦子罕放棄了自己啊。

意識到這點,江敘諾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好像是笑了吧,她看著自己父母慌亂的過來扶她。

“諾諾!”

又是一年冬,江敘諾抱著一摞書,來到十樓病房。

今天有點冷,走廊裡的人並不多。

她推開中間那扇門,裡麵人聽到聲音轉頭看了過來。

“今天這麼早?”

江敘諾走到病床前坐下:“嗯,調課了。”

學長歎了口氣,望向病床上的人:“要是被這小子知道你還是來了N大,他得恨我吧。”

江敘諾笑了笑:“不會,我給你撐腰。”

“得了吧,到時候你就倒戈了。”學長沒好氣的說,“趙老師一天一個電話,都打我這來了。你也夠大膽的,保送都敢瞞著家裡。”

江敘諾聲音輕了些,像是怕驚到某個人,“B城太遠了,自己去沒意思。”

“這話熟悉的,”學長輕嘖一聲,“得了,你來了我就先走了,有事給我打電話啊。”

“好。”江敘諾站起身,“辛苦學長。”

“說這些。”學長擺擺手,沒讓她送。

江敘諾拉開窗簾,窗戶蒙了一層霧氣。

她走回床邊,神色如常的和床上的人說話:“秦子罕,今年冬天好冷啊。”

“你給我的畢業禮物我看到了,那本日記還沒來得及看。不過,我前兩天剛過了生日,你又欠我一個祝福了。”

江敘諾翻了翻那摞書,抽出一個筆記本。

“對了,《這年冬天》今天在平台上線了,”她又拿過一旁的電腦,在床上架了張小桌子,“勉強算是你陪我看了吧。”

熟悉的電影前奏響起,江敘諾翻開筆記本。

【今天沒睡著,但是接到了她的電話。室友問是不是女朋友,其實挺想說是。】

【這段時間好忙,不能去看她了。】

【她來看我了。她被搭訕了。】

江敘諾摸了摸後麵那行明顯很用力的字跡,伸手戳了戳他的臉頰,小聲嘀咕:“還以為你沒看到,原來在偷偷吃醋。”

【秦子罕,你也就這點出息了。】

【電影沒看成,天台風真大。】

【她沒發現我跟著她。嘖。秦子罕,你好變態啊。】

【把他打走了,應該不會再跟著她了吧。】

江敘諾一愣。

她轉頭看向身邊的人,“又背著我偷偷打架,大橘都比你聽話。”

但是,誰在跟著她呢。

江敘諾想了一會,沒琢磨明白,索性繼續向下看。

【她找李岩了,嘖。】

【快畢業了,把鑰匙送給她吧,看不看隨她。】

【給她了,她應該能看到吧,會吧?】

會的,江敘諾在心裡回答他,一想到他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寫下的這些,她心裡一酸。

【江敘諾,江敘諾,江敘諾……】

江敘諾怔了怔,整整一頁,寫滿了她的名字。

字跡比前麵的每一個字都要工整,都要認真,都要用力。

在最後麵,還有一行被劃掉的字,她仔細辨認,是四個字——

我的諾諾。

【秦子罕啊秦子罕,你真是病得不輕。】

驀地,電影裡響起陣陣音樂聲。

江敘諾慌亂地擦了擦眼角,抬頭看了一眼屏幕。

電影中,男主站在樓下,正揚聲對樓上的女主表白。

慢鏡頭,BGM,飄落的雪,一切都烘托的剛剛好。

江敘諾怔了怔,眼淚不受控的流了下來。

窗外不知何時也飄起了雪,她伸手握住他的手,像他當時那樣擠進他的指間。

“秦子罕,下雪了。”

她的視線再次落在筆記本上,最後一頁的粉色字跡格外吸睛。

【江敘諾,成年快樂。】

【江敘諾,冬天太冷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過?】

江敘諾低頭埋進他的手中,哭得泣不成聲:“秦子罕,冬天來了。”

你什麼時候能醒呢。

冬天真的好冷啊。

她沒注意到,一直安靜躺在床上的人,手指微不可察地動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