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
“嘭!”
許期話音剛落,伴隨著頭頂一聲轟響,演示廳內所有燈光驟然熄滅。
“怎麼回事?”
觀眾席間頓時慌亂起來,有人起身,有人在夾縫中手足無措,人群中有人舉著手機手電,漫無目的地四處張望。
許期眉頭一皺,說“好像是跳閘了。”
舞台上兩側的模特已經整齊排好,即使舞台上沒有燈光,但台下觀眾隱約能看見他們衣服上反著光的亮片。
沈樂也格外吃驚,她從小參與的比賽演出無數,但這種演出到一半,場館內突然跳閘停電的情況還是第一次遇到。
兩分鐘後,演示廳內的電子橫幅再次閃爍起紅光,觀眾席的燈光把演示廳照得敞亮,舞台兩側的LED屏也漸漸亮了起來,眾人這才鬆了一口氣。
可這一口氣還沒喘勻,爆裂般的悶響再次降臨。
“嘭!”
“啊!”觀眾席兩側傳來幾聲恐懼的尖叫,演示廳內再次陷入黑暗。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明明之前都好好的。”沈樂緊抱著捧花,心裡隱隱擔憂。
“可能是設備太多,電路帶不動了。”許期道。
這時,舞台上的幕布突然被拉緊,溫柔的女聲從音響中傳來:“由於電路故障,彙報展示在三十分鐘後繼續進行,請大家稍安毋躁,耐心等候。”
“啊?”台下頓時哀聲一片。
整個演示廳內陷入了漫長無奈的等候,幕布後隻能聽見發電機尷尬的運作聲,燈光和屏幕幾次亮起,卻又在一聲聲爆裂聲中再次熄滅,三十分鐘眨眼就過,可演示廳內的設備依舊沒有恢複,觀眾倒是走了一波又一波,就連坐著學院領導的那一排,也變得稀稀拉拉。
許期口袋裡突然傳來手機震動,來電顯示餘軒。
“喂?”
沈樂原本也是在刷著手機,從跳閘開始,年級群裡的吐槽就沒有停過,直到她感覺一束沉重的目光嵌入後背。
沈樂扭頭看向許期,許期麵色緊繃,對電話那邊說:“好,我問一下她。”
見許期掛斷電話,沈樂才開口問道:“怎麼了?”
許期說:“電路至少還要二十分鐘才能修好,我們班想請你們救一下場。”
幕布後麵傳來一陣滾輪聲,手電筒的光亮把舞台左側角落照得敞亮。
沈樂看了一眼身側的許期,微微頷首,修長的十指緩緩落在琴鍵上。
清脆的音節從幕布後緩緩淌出,觀眾席間逐漸安靜下來。
許期手腕一顫,電筒的光暈幾不可察地抖動了一下,他近距離望著那雙在黑白鍵上起舞的玉手,目光漸漸飄忽到沈樂的側臉。
從樂曲的第一小節出來開始,他就已經在心裡說出了這首曲子的名字。
是那首肖邦的《夜曲》。
譜架上沒有放譜子,沈樂漸漸閉上了眼睛,身體伴隨著旋律輕晃,任憑肌肉記憶按下琴鍵。
樂曲中的每一處強弱都恰到好處,許期記得她說她已經很久沒有彈過這首曲子了。
究竟是曾經在台下練習過多少次,才能夠把對樂曲的每一處細節鑲嵌入肢體,融進骨髓?
想到這裡,許期感覺自己的心臟抽得生疼。
樂曲在幾個八度音程後放慢,拖著淡淡的餘韻收尾。
“好!”鼓掌聲從幕布外麵傳來,這比之前節目獲得的掌聲更加響亮。
沈樂掀起眼簾,眯著眼睛看向許期,台前的掌聲令她一時感到恍惚。
許期衝她一笑,音色微啞:“特彆好聽。”
沈樂像一個第一次登台演出,聽到誇讚的孩子一樣不好意思地揉著手指,臉蛋紅撲撲的。
除了每學期末的鋼琴考試,沈樂已經很久沒有在舞台上獨奏過了,她大部分時間都坐在最邊上,給彆人伴奏。
二人正說著話,餘軒滿頭大汗地從後台跑上來,把一瓶礦泉水遞給沈樂。
餘軒氣喘籲籲地說:“太厲害了,學姐,還能再彈幾首嗎?比如什麼《致愛麗絲》《夢中的婚禮》。”
沈樂被一口水嗆到,咳嗽兩聲後,她略顯遺憾地說:“主要是我手邊沒有譜子,即使是有肌肉記憶,也有可能錯音。”
餘軒撓了撓頭,弱聲道:“那《小星星》呢?”
沈樂笑道:“一直聽鋼琴觀眾也會乏味,我們院也有器樂專業的學生,我可以幫你叫幾個過來。”
沈樂剛起身,薛斯銘拿著裝好的單簧管從後台鑽了出來。
薛斯銘嘿嘿一笑,嘴裡還含著哨片:“我來吧。”
“太好了!”餘軒眼前一亮,簡直看到了救命稻草,“兄弟啊!”
餘軒一個熊抱抱住了薛斯銘,發尾的汗珠都蹭到了薛斯銘脖子上。
“大哥鬆手,彆把我的哨片擠折了!”
餘軒給薛斯銘豎了個大拇指,然後繼續跑去後台忙活。
許期挪步到沈樂身後,雙手輕輕放在沈樂肩頸處,捏著那塊白皙的皮肉輕輕按揉。
“啊嘶……”沈樂忍不住肩膀一縮。
許期立即停下動作,“痛嗎?”
沈樂淡笑著搖頭,“還好。”
許期繼續揉了揉,說:“要是覺得重了就告訴我。”
“好,”沈樂看著鋼琴上映出來的二人的身影,“你以前學過嗎?”
許期笑道:“以前跟我媽按。”
“哦……”
白玉般無瑕的皮膚漸漸揉出一片紅痕,許期揉著頸部穴位,湊近沈樂耳畔,“舒服嗎?”
許期音色低啞,沈樂耳後沾上了溫熱的氣息,酥麻的癢感讓她有些心猿意馬。
她雙唇微抿,輕輕點頭,“嗯……”
薛斯銘一口氣連吹了三首樂曲,最後以《哆啦A夢》主題曲收了尾,他感覺眼前泛花,嘴都吹麻了。
“不行了不行了。”薛斯銘連連擺手,“吹不動了,換下一個吧,我去後台看看。”
陳林埋怨道:“這電工是不是第一天上班啊,這都快一個小時了,觀眾都走了一半了。”
舞台前的射燈突然在幕布上打了個圓,婉轉的民樂籠罩在演示廳內,幕布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台下觀眾突然大聲呐喊起來。
“哇!”
陳林摳了摳耳朵,從幕布中間探了個腦袋出去。
隻見慕雙雙正在台上劈了個豎叉,揮舞著粉色水袖,從地上旋轉著站起,轉頭間卻與陳林麵麵相覷,二人離得極近,幾乎能夠感受到彼此溫熱的呼吸。
慕雙雙在原地僵了一瞬間,她怒瞪了一眼陳林後,又繼續舞動。
“哈哈哈哈哈……”
許是這個場景太過滑稽,台下觀眾頓時笑了起來,陳林連忙把腦袋縮了回去。
他心虛地指了指幕布,說:“慕雙雙擱外麵跳舞呢。”
舞蹈音樂接近尾聲,台上台下倏然大亮。
動感音樂把場子暖得活躍,幕布後的幾人連忙收拾好舞台,把鋼琴推了回去,穿著新潮衣裝的模特在舞台兩側排好隊,幕布再次揭開。
高挑的模特走起路來搖曳生姿,台上彩燈閃爍,極具顆粒感的秀場音樂把這場彙演送上一次又一次高潮。
沈樂回到觀眾席,看見慕雙雙一個人坐在角落裡發呆,雙頰紅得不正常。
“你怎麼了?”沈樂在她身旁落座。
慕雙雙渾身一顫,像是見了鬼一樣。
“哎呀媽呀,嚇死我了。”慕雙雙在心裡捏了把汗。
沈樂見怪地看著她。
慕雙雙咬了咬下唇,湊近沈樂,神秘兮兮地說:“樂樂,我跟你說一個秘密,你可不能告訴彆人。”
沈樂眉眼微挑,“你說。”
慕雙雙貼近沈樂的耳朵,一隻手擋在嘴唇旁邊,悄聲道:“我好像精神出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