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光隱入高樓,天色漸漸暗沉。
沈樂剛回宿舍就收到了一條好友申請,好友驗證隻有兩個字:紀楊。
沈樂在樓道裡愣了一下,她記得當時分手的時候,還是紀楊先刪除了自己。
沈樂的唇角牽起一抹諷刺。
但在通過驗證後,紀楊一句話也沒有跟沈樂說,沈樂自然也不會主動給他打招呼,就這樣把他放在那裡了。
第二天下午,沈樂練完琴正準備去吃飯,紀楊突然發了條消息過來,說要合伴奏。
沈樂沒吃午飯,這時候已經感覺肚子裡空得有點痛了,腦袋也有點暈暈的,但是演出在即,沈樂作為他的鋼伴也不能推辭,隻好給他報了琴房號。
大約等了半個小時,紀楊優哉遊哉地過來了。
紀楊雙手抱在胸前,趾高氣揚地說:“不好意思,去吃了個飯。”
看來是昨天自己和許期給了他打擊,他現在麵對著自己是連好人麵具都懶得戴,直接擺爛了。
沈樂也不想與他多糾纏,隻想快點合兩遍伴奏然後走人。
沈樂:“先合哪首?”
紀楊:“可以先給我練一下聲嗎?”
沈樂眉頭一皺,“行。”
光是練聲,沈樂就給紀楊彈了十五分鐘,然後紀楊才滿意地開口,告訴她可以開始唱歌了。
紀楊:“先合《Vaga Luna》,我記得以前藝考的時候,你經常給我彈。”
沈樂麵無表情,把樂譜翻到第一頁,直接開始彈。
這首歌曲沈樂太熟了,前奏也彈得非常順,可是一直到沈樂彈完了歌曲第一句,紀楊也沒有開始唱。
紀楊笑道:“不好意思,我沒卡到。”
沈樂閉了閉眼,胃裡疼得跟被鏟子刮一樣,她呼出一口氣,說:“再來。”
又是一陣抒情的前奏,紀楊依然沒有開口。
“抱歉,沒卡上。”
雖然是說著道歉的話,但沈樂感受不到絲毫來自紀楊的歉意。
紀楊:“可不可以把最後幾拍給得重一點?我聽不清。”
“好。”沈樂麵色慘白,額角滲出細汗,心裡感到一陣狂躁,卻又不能發作。
她隻好繼續彈下去,按照紀楊的指示加重前奏末尾的力度。
眼看著馬上就要到歌曲第一句了,身後連開口的呼吸聲都沒有,沈樂在彈完第一句後重重地按下一個和弦。
紀楊:“真是抱歉,再來一次好嗎?”
沈樂難受地捂著肚子,扯出一抹冷笑。
這首歌紀楊從藝考時就開始唱了,那時候自己給他彈伴奏他都能精準無誤地合上,現在怎麼可能卡不上?他就是故意把自己拖在這裡。
“紀楊。”沈樂讓自己的語氣儘量平和,“要是還是卡不上,就先合另一首吧。”
沈樂從鋼琴前麵的鏡子裡看見了紀楊無所謂的挑眉動作,他說:“行。”
沈樂繼續按下琴鍵,這一次紀楊倒是合上了。一直到最後,這首歌曲都完成得非常順利。
沈樂鬆了口氣,翻到下一頁。
琴房內靜默無言,紀楊突然在身後笑道:“沒想到你彈得還挺順的,我還以為你給我彈伴奏會像那天錄視頻那樣緊張。”
沈樂瞟了他一眼,說:“我給你彈伴奏為什麼要緊張?”
紀楊笑聲更大:“我以為你是因為我緊張的。”
沈樂:“想多了。”
紀楊卻道:“我記得你以前不管在什麼情況下都很鎮定的,聽說你現在是在學作曲,是不是太久沒有上台了,所以抗壓能力也變差了?”
末了,紀楊又補上一句:“琴好像也彈得不如以前好了。”
沈樂麵色一沉,渾身更加不適。
她冷聲道:“你要是覺得我彈得不好,可以不找我彈,我們學院有很多鋼專生,我現在就可以給你介紹過來。”
“喲。”紀楊頂了頂腮,笑道:“脾氣也變差了,你以前可不會這麼跟我說話,隻會可憐巴巴地求我跟你複合,是不是因為找了新歡,所以有底氣了?”
沈樂胸腔內一陣鈍痛,她大口呼吸了幾口空氣,說:“不合伴奏就走。”
“不走。”紀楊慢悠悠地搖頭,直接在一把椅子上坐了下來,他用一種不懷好意的眼神上下掃視著沈樂,咂嘴道:“你好像比以前瘦了,我還是覺得你以前有點肉好看。”
在很久以前,紀楊也說過類似的話:“我覺得你太胖了。”
沈樂感覺既可恨又可笑,她扶著鋼琴起身,眉眼間流露出涼薄,“這跟你有什麼關係?”
紀楊:“沒有關係,我隻是發表我的看法。”
“好。”沈樂下巴輕點,“那我也發表一下我的看法。我勸你多關注自己的專業,有打量我的時間,不如多聽幾遍意大利語泛讀,你知不知道,你的意大利發音非常爛,還不如我們院大一的師弟。”
一段話說出來,沈樂感覺心底舒暢了不少。
原來,隻要放棄了對一個人的情感和期待,不管是怎樣打擊人的話都可以輕易說出來。
“你!”紀楊顯然是怒了,起身朝沈樂衝了過來。
“嘭!”
琴房門被人重重推開,拍打得牆壁幾乎要裂開。
許期跨著大步,眼眸中凝結起一層寒氣,他迅速擰起紀楊的後領,直接把他扔到一邊。
紀楊的背硬生生撞到桌子上,他痛哼一聲,怒視著許期,揮著拳頭衝向他。
許期擋在沈樂身前,他眉頭一擰,一腳踹在紀楊肚子上。
紀楊膝蓋一軟,捂著肚子側摔在地,痛苦地喘著粗氣。
許期蹲身揪起他的衣領,舉起拳頭作勢就要朝他臉上砸。
“許期!”沈樂連忙抓住許期的手,朝他搖頭,“算了。”
許期望向沈樂的神色褪去了凶狠,眉目柔和,眼尾含情,與剛剛衝進來的模樣判若兩人。
他鬆開紀楊,把沈樂抱在懷裡,柔聲道:“沒事吧?”
沈樂埋在他頸窩裡搖頭,許期身上淡淡的薄荷香令她安心。
“沒事。”
沈樂從許期懷裡鑽了出來,冷眼看向剛從地上爬起來的紀楊,提醒道:“你如果敢告訴老師,我就把那天你騷擾我的事情上報。”
“嘁。”紀楊心有不甘地看了一眼二人,快步出了琴房。
許期又重重將沈樂一拽,急匆匆地捧起她的臉,關切的目光在沈樂臉上逡巡,問道:“他還騷擾過你?什麼時候?”
沈樂淡笑著說:“沒事,就是前幾天,你沒有從陳林那裡聽說嗎?”
“沒有。”許期眉頭緊皺,俊朗的臉上湧現出悔恨的情緒,“他當時碰你哪裡了?嘖,早知道我剛剛應該再下手重一點的。”
沈樂欣慰一笑,把許期的手握進掌心。
“當時雙雙衝進來了,揍了他一頓。”
許期緊抿著唇,看上去有些垂頭喪氣。
“對不起,我來晚了。”
沈樂輕輕搖頭。
許期抬起晶亮的雙眸,另一隻手覆在沈樂手臂上,道:“你的手怎麼這麼涼?臉色也很差。”
沈樂捂著肚子說:“有點餓。”
許期:“你想吃什麼?”